第一百三十一章 殿議(第2/2頁)

“晉卿有何話皆可暢所欲言,此時正是集思廣議之時。”紹隆帝很想聽聽晉莊臣有什麽地方不贊同朱沆的觀點。

“建鄴乃大越之根本,不容有失,宿衛禁軍確不宜輕易出動,”晉莊臣說道,“不過,徐侯驍勇善戰,渡江虜兵在秦淮河口的大營,徐侯舉兵破之應如兒戲,臣以為陛下遣大臣前往徐侯大營封賞,激勵徐侯及京襄將卒殺敵之志才是當務之急!”

“老臣覺得晉莊臣所獻乃老成持重之言。”周鶴說道。

不管徐懷在牛首山召集義軍,以及京襄援軍前鋒兵馬抵達銅陵縣之後就在銅官山東麓紮下大營是什麽用意,徐懷這次馳援建鄴令其聲望大漲,卻是不爭的事實。

而目前京畿聚集的義軍,也都在徐懷的麾下,這也是他們必須重視的現實。

周鶴意識到不能再讓徐懷停留在京畿,更不能讓京襄援軍主力開赴到建鄴城下,必須要有借口令徐懷率領京襄援軍主力渡江北上淮西作戰,要不然難保不會生出蕭墻之禍。

至於宿衛禁軍出兵之事,在周鶴看來,宿衛禁軍出兵作戰,能成功將退守秦淮河口的渡江虜兵都趕出去,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問題是,宿衛禁軍作戰不利,不是正合有些人的意?

周鶴以為晉莊臣所言,也是唯一的選擇,就是催促徐懷此時統領義軍及京襄援軍前鋒兵馬盡快進攻河口敵營,最好是叫義軍及京襄援軍前鋒兵馬,與渡江虜兵來個兩敗俱傷。

“周相好一個持重之言,宿衛禁軍就坐城頭看戲嘍?”劉衍按捺不住,出言諷刺道。

“劉相此言差矣,”晉莊臣說道,“建鄴能堅持到諸路勤王兵馬來援,難道說宿衛禁軍沒有大功?聖人都言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宿衛禁軍晝夜守戍城墻之上,劉相竟然說宿衛禁軍坐壁上觀,也未免對宿衛禁軍將卒太不公平了吧?”

劉衍強忍住別沖去給晉莊臣這無恥之人一個耳刮子,但他口舌又辯不過晉莊臣,而殿中諸多朝臣又紛紛附和晉莊臣,急得閉口再也不言。

“王相以為晉卿所言如何?”紹隆帝看向王番問道。

不管劉衍、朱沆等人是否與京襄暗中勾結,但明面上王番才是能代表京襄說話的人。

“臣與諸公一起被困在京中多日,京襄援軍前鋒兵馬以及牛首山義軍的征集情況,我與諸公知道的一樣多,但說句實話,知道還是不夠多,也不知道京襄援軍前鋒兵馬與牛首山義軍能否承擔此任,”王番四平八穩的說道,“陛下或可遣大臣前往征詢徐懷的意見,又或者陛下可遣晉侍郎前往……”

不談徐懷馳援、震懾虜兵之功,此時也確實是徐懷在牛首山、寶華山聚集義軍以及京襄援軍千余前鋒兵馬抵達銅陵,才是令虜兵暫時退卻的關鍵,紹隆帝當然知道用兵方略不征詢京襄的意見就直接下詔會有多愚蠢,當下就著諸臣討論封賞之事。

紹隆帝也想著定下封賞後,安排大臣前往牛首山大營勞軍時,再討論出兵進攻河口敵營之事,畢竟皇帝也不能差餓兵。

劉衍失魂落魄的坐回賜座,神情有些恍惚的看著殿中眾臣你一言我一語說要給靖勝侯徐懷加封國公,還要加授樞密副使或禦營副使等銜,外加金銀珠寶若幹以獎其功,他心裏卻覺得好笑:

現在不僅僅是京襄眾人,諸多義軍將卒對汪楊等人怯敵畏戰及無能,令虜兵肆虐京畿就已經是滿腹怨言了。

再者,義軍哪怕大多數都是諸軍將卒的家小子弟,他們拿起來刀槍進行反抗,是不想束手待斃,是不想虜兵肆虐踐踏其家園、殺戮奸淫其妻小姊妹,但在正式征召編入營伍之前,卻沒有頂替宿衛禁軍征戰沙場的義務。

甚至對其他勤王兵馬來說,也沒有他們千裏迢迢趕到京畿後繼續惡戰,宿衛禁軍卻坐壁上觀的道理?

有史以來,多少次兵卒嘩變是何故所致?

這是簡單的封賞能彌補的?

徐懷怎麽可能應詔?

他巴不得朝廷這樣的愚蠢舉動更多一些,巴不得繼續拖延下去,巴不得義軍將卒因此變得更加的義憤填膺,等到京襄援師主力趕到建鄴,一切都會變得水道渠成。

見王番神色平靜的坐在那裏,一點不為晉莊臣這些人的言話所動——原本應該感到氣憤才是吧?朱沆懷疑徐懷與王番早就暗中取得聯絡,只是他被蒙在鼓裏而已,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麽,清君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