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宴

那窩兔子原本是包在程懷靖的外衣裏頭拿回來的。

因此他得以進來給太子和程婉蘊磕了頭, 小小少年像支利箭,利落一打千兒,聲音清朗:“奴才給太子爺、側福晉請安!”

胤礽知道他跟進來是想見一見程婉蘊, 他不知道之前他們在路邊說過話了, 便隨意尋了個借口起身避開,將院子讓給姐弟倆,讓他們能好好說話。

以後回了宮裏, 規矩多了、人多眼雜,哪怕程懷靖天天在宮裏宿職,也是有自己的差事的, 能這樣說話的機會也不多了。胤礽坐在南窗下的炕上,看阿婉一疊聲讓青杏給他拿東西,又讓他近前來,替他打獵掛了口子的衣裳縫補起來,然後又說要給他量身子、量鞋碼給他做衣裳和鞋子,跟操心幾個孩子一樣操心這個弟弟。

“大姐, 我在宮裏穿的侍衛服,實在用不上這許多。”程懷靖便被自家大姐轉來轉去地量量看看, 擡手擡胳膊, 左轉右轉稍息立正的, 一通量下來,轉得頭都暈了。

“胡說,你總有下值回家的時候呀?”程婉蘊其實還想著給弟弟拾掇得好些, 畢竟宮裏很多出身好的宮女放出去以後都願意找侍衛成親, 懷靖生得又不差, 若是有人看上他呢?

在屋子裏坐著看書,聽程婉蘊和程懷靖嘮嘮叨叨說了有一刻鐘的話, 外男不宜在後院久待,胤礽琢磨著差不多了,他便出來將程懷靖拎走了,理由冠冕堂皇:“時辰不早了,你跟我前去煙波致爽齋候駕。”

程懷靖本就感激太子爺提攜,也想替姐姐爭光,立刻挺直胸板:“是!”

一前一後走出院子,胤礽淡淡掃了一眼程懷靖的胳膊和手,沒忍住讓何保忠給他遞過去一個手帕:“擦擦手。”

程懷靖懵:“?”他手挺幹凈的啊!

但太子爺讓他擦,他就一頭霧水地擦了手,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剛剛摸了兔子,太子爺覺得他沒洗手不大幹凈,於是連指甲縫、手指縫都極努力地擦拭幹凈。

心裏還暗暗記下:太子爺愛潔,以後若有機會,他該沐浴焚香再來拜見才是!

他不知道,胤礽心裏酸溜溜想的是:哼,你個臭小子還和阿婉拉手!

把手給孤剁……擦幹凈!

#

等到傍晚,夕陽余暉開始黯淡之時,程婉蘊也開始換側福晉吉服了。

太子爺更是提前換上杏黃龍袞袍就走了,他這回特意沒把花喇分給她,而是將何保忠留給了她和幾個孩子。

程婉蘊沒想出來為什麽,畢竟看何保忠那直勾勾盯著花喇跟在太子爺身邊的眼神,她就覺著何保忠一定恨不得抱住太子爺的大腿涕泗橫流地求他別走,爺,卡幾嘛!

想完就是渾身一抖,她被自己的想象力惡心到了。

隨後幾個孩子也拾掇清爽了,額林珠還是一身騎馬服,不過這回換成了鮮嫩嫩的鵝黃色,小馬靴一登,小腰帶一系,小胸膛一挺,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太子爺居高臨下看奴才那種清冷的眼神,騎在小馬上握住韁繩就這樣淡淡往下一瞥,又美又酷!

弘暄弘晳都是穿的金銜玉龍褂外袍,沒有補子,裏頭是月白緞裏,雖然他們是皇長孫、皇次孫,也是太子的孩子,但仍然不能如太子一般用金黃色緞裏,除非康熙額外授賜。

程婉蘊的側福晉吉服和太子妃的都用的香色,披領和袖口也俱都是石青色,不同的是太子妃的繡紋是片金加海龍緣,前後正龍各一、兩肩行龍各一、襟行龍四,披肩行龍二、袖端正龍各一、袖相接處行龍二。領後垂金黃絳。

她側福晉身上的龍數量全部減半,領後沒有垂金黃絳。然後太子妃頭上的吉冠上鑲五顆東珠,她頭上那個是紅寶石。

走到門口,哈日瑙海那孩子又在外頭等著了,他穿的是蒙古郡王世子的服飾,頭戴披肩帽,頂上綴纓子,身穿黑藍色錦緞的蒙古傳統袍子,要帶上掛著蒙古刀和各色瑪瑙、寶石、翡翠、珍珠一類的腰飾。

額林珠一見他眼睛就亮了,張口就誇道:“哈日瑙海!你今兒真好看。”

她已經不會叫錯哈日瑙海的名字了。

哈日瑙海的臉一下就變得黑紅了,蒙語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什麽,程婉蘊聽不大懂,但額林珠顯然聽懂了,咯咯笑:“可你真的很好看啊,雖然黑了點,但一點也不影響你好看啊,額娘也說過你眉目生得好,鼻子特別高,對不對額娘?”

背地裏點評人家的容貌還被閨女直接當著正主賣了的程婉蘊:“……是。”

只能舔著臉、裝出長輩樣子認了。

哈日瑙海的臉就更紅了,他還是受不了程婉蘊這兒直白的鼓勵式教育風格,額林珠也被帶得很喜歡誇別人,偏偏她詞匯量匱乏,不管對著誰都是好看、厲害,你好棒!程婉蘊有時候想糾正都糾正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