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4/6頁)

沈牧都已經將鞋子拿出來了,沈貴林看著那雙棉拖鞋,臉上露出了囧意,可他千裏迢迢地來了,也不可能因為一雙鞋子就不進門,他換下了自己那雙棉鞋,在火車上長途跋涉了幾天,棉鞋一脫下來,露出了破洞襪子,還伴隨著一股發酵的難以形容的臭味。

沈貴林的黑臉因為羞窘變成了黑紅色。

“俺,俺在火車上兩天沒洗腳了。”他不好意思地解釋。

沈牧卻仿佛什麽都沒有聞到,拉著沈貴林就走了進去,讓他坐在沙發上。

秦姨泡了茶端過來,阿寶聞到了異味,躲進書房去了。

柳煙凝也有些受不住,本想堅持一下坐一會兒,卻看到沈牧朝自己打了個眼色,於是她也跟著阿寶進了書房。

沈牧去打了盆熱水來,放在了沈貴林腳邊,“趕了幾天的路,洗個腳,解解乏。”

弟媳不在,沈貴林顯然放松了很多,他脫了襪子洗起腳來,不好意思地笑,“別熏著弟妹了。”

“大伯,伯母身體好嗎?”沈牧問道。

“好,都好,收到了你寄回去的過年錢了,過了個豐年哩!過完年,老漢準備了一些土特產,讓俺給你送過來,說在城裏,那些是新鮮東西哩!”

從西北的老家進京,起碼要花兩天的時間,沈貴林大概是不舍得花錢住旅店的,扛著三大袋東西,這一路還不知道是如何辛苦來的,沈牧感動得紅了眼,“北京什麽都能買得到,你們下次來空手來就行了,拿這麽多東西,累人。”

沈貴林笑道:“我這麽大個漢子,能有多累!”

他環顧四周,很多東西都是他在土窯裏沒見過的,尤其是那台十四英寸的熊貓牌黑白電視,“嘿呀”了一聲,“行啊,二弟,你家裏連電視都買上啦!”

沈牧笑道:“這家裏的東西都是你弟媳添置的呢,我的工資哪買得起這些。”

沈貴林知道沈牧愛人是城裏人,當年他結婚的時候也只是給家裏寫了封信,沒辦酒席,他們家人都沒有見過沈牧這個城裏媳婦,現在看來,弟媳不僅漂亮,家裏還有錢。

他擔憂地看了沈牧一眼,要是弟妹家裏條件這麽好,沈牧會不會受氣?但弟妹看著又不像心氣高看不起人的人。

沈牧並不知道他的心思,將洗腳水倒了,將破洞襪子也扔了,拿出自己的新襪子給沈貴林換上。

但是客廳裏還是有一股酸臭的腐爛味,那雙棉鞋還在散發著氣味呢。

沈牧將棉鞋塞進了鞋櫃。

秦姨走到門口,將大門敞開,寒風刮了進來,總算將那股子氣味給吹散了。

秦姨來到書房,對柳煙凝說道:“飯好了,煙凝。”

柳煙凝正在陪阿寶看書,聞言說道:“秦姨,家裏還有面嗎?”

秦姨點頭,“有啊,我一會兒煮一碗。”

“一碗恐怕不夠,先煮兩大碗吧。”

柳煙凝看到那三大袋東西那麽大那麽沉,就知道沈牧這個兄弟有把子力氣,一般力氣大的人,吃得就多。

“哦哦好,客廳味道已經沒了,不過我看沈先生的兄弟雖然洗了腳,腳還是有味,要不要單獨.”

“不用,沒事,秦姨,你再炒個肉菜,煮好了就給沈牧說開飯吧。”

沈牧跟沈貴林四五年沒見了,一見面有說不完的話,家裏的親戚身體狀況,地裏的莊稼,山上的野味,兩人說的是方言,仔細聽能聽明白,不仔細聽還不太能聽懂。

柳煙凝拉著阿寶出來,沈牧看到阿寶,將阿寶叫過來,教他喊沈貴林大伯。

阿寶倚在沈牧懷裏,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大伯,脆生生地喊,“大伯,新年好!”

沈貴林笑了起來,從羊皮襖子底下的線衣裏摸出一個紙包,打開之後,從一疊碎零錢裏面,抽出唯一那張五塊面值的,遞給阿寶,他盡量用普通話說道:“大伯給你的壓歲錢!”

阿寶看到大伯的手很粗糙,手指變形了,上面長著一個個凍瘡,指甲看起來像新修剪過。

阿寶不敢接陌生人的錢,他聽見柳煙凝說道:“阿寶,謝謝大伯。”

媽媽這話的意思就是可以收,阿寶收下了錢,笑眯眯地說道:“謝謝大伯!”

沈貴林的臉上頓時就綻開了笑,“乖伢兒!”

秦姨將飯菜端出來擺在桌上,柳煙凝臨時讓她多做了一個肉菜,“吃飯了,煙凝。”

有客人在,秦姨沒上桌吃飯,沈貴林看著桌上五六個菜,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也太多了,隨便吃點就行了。”

沈貴林面前擺著一大碗面條,沈牧也沒吃米飯,撈了碗面條,“難得來一次,晚上我們燉排骨吃。”

秦姨說得對,即使已經洗了腳,柳煙凝靈敏的鼻子還是聞到了一股子異味,她勉強吃了半碗飯,客人還沒下桌,她也只能將自己釘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