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謂親人(第3/4頁)

她姜芙就是那個隨時都可以被人丟棄拋下的東西。

閉上眼,少時的坎坷,姑姑家的苛待,姐姐們的折辱,樁樁件件她都記得,每日過的是何等壓抑無望她都記得。

後來崔枕安成了她命中的一束光,正是這束光撐著她一點一點長大,也是崔枕安,親手熄滅了這道光。

至此姜芙終於明白,她這一生,不會有任何人疼她憐她在意她,她是一葉飄萍,一株無人在意的野草。

或是她早該死了......

心口似被人剜了一刀那麽疼,手緊緊扯著心口處的衣襟,用力到將胸前的皮膚都扯得紫紅,仍驅不了那種錐心的疼。

嘶吼、沉鳴,心痛依舊。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仍似脫了水的魚,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長手,緊緊的扣在她的喉管之上。

此刻的姜芙絕望無依,她明明想破口大罵,但是除了哭喊,愣是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講不出。

只能拼盡全力卻毫無用處的哭喊。

遲鈍了這麽些天,姜芙獨坐牢中苦苦支撐,終在姑母來後世界徹底崩塌。

她真的再也撐不住了。

哭聲響徹整間牢房,最後哭的累了,身子朝一側歪去,發出一生沉悶的響聲。

正在夏日裏,牢中陰冷,好不容易出了牢見了天光,沈姜氏才松了一口氣。

若非逼不得己,她才不會來這般晦氣的地方。

她有意在日頭下站了良久,似驅了在牢中染的滿身汙氣。

再回到沈府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這兩日因得京中出事,沈府便成了眾矢之的,也不知哪個挨千刀的在外亂傳,說是沈府與崔枕安裏應外合助他潛逃。

沈姜氏這回跑這一趟,亦是害怕姜芙腦子一時不清,說錯了話才跑去說道兩句。

當沈姜氏入了正堂之際,堂中眾人齊齊向她看來,原本還抱有星點希翼,卻在瞧見她霜打似的臉色之後神色也跟著黯然下來。

“夫人,此去如何啊?”沈齊端坐正堂主位,素以精明著稱,凡事只瞧看一眼,便能知個七八,雖已猜到了結果,仍開口一問。

沈姜氏揚了揚手裏的帕子,懶得開口,徑直坐到旁的檀木圈椅上,長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姜芙這死丫頭,也不全是傻的,沒等我說幾句話就急了,再不理我,早知道我就不該跑這一趟,惹了一身腥。”

堂中一側坐著的兩位女子,一位名喚沈珊,一位名喚沈瑛,年紀約摸十七八歲,長相相仿,倒是中上之姿,正是姜芙的兩位表姐。

二人對視一眼,沈珊這才開口道:“母親,她會不會蓄意報復,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咱們身上,畢竟當初這門親是父親將她推出去的。”

這正是沈家人此刻最怕的。

不怕她什麽都不講,只怕她胡言亂語一通,把所有事都推出來,這樣一來弄不好整個沈家都得跟著倒黴。

提到姜芙,沈瑛最是憤恨,幹脆直接在堂上破口大罵起來,“早就看出她是個喪門星,收留她就準沒好事,她若是聰明的,就把事兒都自己攬了,若是敢推到咱們沈府頭上,小心她往後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母親,她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那就讓我去同她說說,我看她在我面前膽敢造次!”

經她這麽一鬧,沈姜氏更是頭大,厭煩的朝沈瑛擺了擺手,“這節骨眼兒上你就別鬧了,我估摸著姜芙不會那麽蠢,崔枕安逃跑一事咱們並不知情,她也未必有心推在咱們身上。”

沈瑛抿了一口茶,言辭越發刻薄,“現在最好是上面趕快將她提審了,反正也是廢物一個留著也無用,多留一日更是夜長夢多。快些斬了這事兒也就算結了,聖上也能消氣,免得弄得咱們沈府上下不得安寧。”

......

牢中每日只給兩餐,到了傍晚時,有獄卒提了飯食前來。

行到姜芙所在牢口,獄卒沒好氣的扯了鑰匙開門,鎖鏈聲響擾人,隨著牢門自外打開,獄卒將飯食放到門口不遠處,還一邊叫嚷著:“吃飯了吃飯了。”

姜芙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獄卒沒什麽好臉色,目光移在午時放在此處的碗上,見星點沒下,也不管不顧的擡手轟了上面的蒼蠅,蒼蠅貪婪,轟了又落,獄卒伸手便將碗端回,似倒泔水一般將碗裏的飯食倒在手邊木桶中,起身前又喚了句:“吃飯了!”

姜芙仍沒反應。

牢中光線昏暗,在這角度看去姜芙一動也不動,似個死人,獄卒不禁警惕,畢竟人還沒提審,若出了什麽事那可就是她的責任。

她解下隨身的長棍伸過去,在姜芙的背上輕輕推了兩下,“唉,吃飯了,吃飯了!醒醒,別睡了!”

見仍沒動靜,獄卒不免有些緊張,走得近了些,用長棍抵在姜芙的肩上,將她整個人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