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配不上你(第2/3頁)

雖為宮中醫佐,但宮中有什麽消息自是傳的快且廣,雖然鐘元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在姜芙面前,十分勉強的點了頭。

“所以......”明明雨季已過,姜芙卻突有了烏雲壓頂之感,“所以他還有可能回來是嗎?”

這兩個月以來,每每上街幾乎都能聽到外頭百姓議論朝事,說的最多的,便是北境與朝廷的戰事。

北境聚集兵馬,氣勢洶洶,與當朝各處起義軍匯合,裏應外合,事半功倍。

朝廷這些年連年鎮壓各地起義軍,加之國庫虧空,又一味的增稅,早便天怒人怨,崔枕安回歸北境更似撕開了一道口子,眾處一呼百應,料是再強大的朝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兵力一旦分散,就再難與北境抗衡。

沉吟片刻,鐘元苦笑一聲,“若是他再回來,只怕便不是當初的質子了。”

若他揮軍重返京城,那麽結果也只能有一個,萬裏江山改為崔姓。

“隨他吧,他再回來也與我無關,他應早就不記得我這個人了,姜芙已經死了不是嗎,難不成他還會翻遍京城將我找出來再千刀萬剮?我沒有任何一處對不起他,反而是他......大不了到時候我再離開京城就是了,天下之大,我偏不信就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提到離開京城,鐘元眼皮一跳,“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他崔枕安再厲害也是人,非神仙。哪就那麽容易到京城呢,你別想太多了,明日我一走,怕是又要許久都回不來,你和啞婆婆不要擔心,我在宮裏不會出什麽事的。”

“好,我記下了。”姜芙點頭,也不想再提這些擾人的事,目珠微動,剛好掃到衣架處他剛換下來的那身外衫,袖口處劃了一道大口,足有一指長,姜芙挪步過去,扯了那衣衫袖口說道,“衣袖破了,我給你縫補一下吧。”

從前二人時疫時被困行宮姜芙也曾給他補過衣衫,鐘元一直記得姜芙針線活兒不錯,她既又提,他也未拒。

姜芙抱著衣衫便要回房,哪知身後鐘元又在此刻突然想到什麽,瞳孔一緊,大步追上前來,一把奪過衣衫,“沒事,我自己補就成了。”

“你補的不好看,還是我來吧。”姜芙曾見識過他自己補的衣裳,醜的下不去眼,於是又將衣裳奪回,“你歇著,我一會兒補好就給你送過來。”

“別了,明日吧......”鐘元說什麽也不肯將衣衫給她,抱起扭頭便走,倒不想有一物從衣襟處掉落在地,鐘元未見,卻讓姜芙先瞧見了。

她彎身腳旁拾起,是一張疊了幾折的紙,“這是什麽?”

她拾起的同時將其展開,陳紙繪丹青,一女子的畫像躍然紙上。

姜芙一眼便認出這筆峰起落回轉,正是出自鐘元之手,其上女子眉眼相熟,初乍打眼便知這畫的是誰。

鐘元回過身來想要奪回,卻為時已晚。

二人之間的氣息在此刻凝結成冰點。

若說先前那只珍珠耳墜是她多心,那這畫像,或是再也說不過去,鐘元將她的畫像揣在身上是做什麽呢?

且顯然這紙色已然沉舊,絕非一兩日所存。

遠處的鐘元愣杵在那裏,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六神無主,耳輪紅過胭脂。

“那日我新得了一些顏料,想用來練手,便隨手畫了一張......我本想著拿給你看......倒是忘了......”

“我......我.......”他腦子似被一團亂麻捆住,論是如何翻找都尋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同她講說,反而越描越黑。

與他手足無措相比較起來,姜芙反而沉靜得多,她細致將那畫像按先前的印痕折好,推放到手邊桌案之上,未曾與他對視,淡然道:“明日又是天不亮就得走吧,你這些日子辛苦,早些休息,那衣裳我明日再給你補。”

“我從不敢妄想什麽!”見她轉身要走,鐘元心下慌亂,不想就此讓二人關系變得尷尬,他試圖想要彌補,可話一脫口反而雪上加霜。

他說的是“從不敢”而非“從未”。

他想,姜芙一定也聽懂了。

又是一刻沉默,話既已出口,如同覆水難收,他幹脆豁了出去,免得讓她東猜西想難以自處,“姜芙,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既已入宮,便連個男人都不是,所以這些年也從不敢妄想。這畫像......是因為我常在宮中,不能時時見你,全當是給自己做個念想罷了,往後便不會了。”

姜芙想,這世間,若是誰並非親人還不顧一切的對另一個人好,那便是愛,即便不是愛也是濃重的喜歡。

鐘元就是這樣,冒著丟命的風險將她從牢裏救出來,他原本可以不必插手此事,他原本可以什麽都不做但他沒有。

彼時她的一顆心都滿撲在崔枕安身上,根本料想不到,這世間竟還有人這般待她。

事後她也隱隱覺出鐘元待她非尋常友誼,但這念頭一起她便覺著罪惡,她算是什麽東西?一個被親人丟出去沖喜的廢物,一個被夫君拋開的棄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