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篩子(第3/3頁)

一見人影入門,老板娘擡眼便笑,卻見著這一身濕透的姜芙,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這哪來的花子,出去出去,別弄臟了我的地!”

“掌櫃,我要買成衣。”她站在原地不在前近,顫著手自玉帶裏掏出一小錠銀子,亮在身前。

一見了銀子,老板娘才知不是叫花子,忙又轉了笑顏,“喲,瞧我這老眼昏花的,將您認錯了。”

她人繞出櫃台相迎,也不嫌著地濕。

“您這是掉水裏了吧?”連老板娘也這樣想。

姜芙點點頭,且順著她的話頭道:“本來在岸上看燈,誰知腳底打滑,這樣是沒法子回家了,勞煩掌櫃給我拿身幹凈的衣裳,要男裝。”

那一錠銀子姜芙就擱在櫃上。

見她這要求有些奇怪,可銀子在前,老板娘也不好多話,且她怎麽說便怎麽應,“好,您在這等著。”

有了銀子好說話,老板娘殷勤的厲害,不多時,姜芙就借著此處換了幹凈衣裳,老板娘甚至送了她一碗姜湯。

姜芙不敢多耽擱,且喝了那碗姜湯便匆忙走了。

她倒是沒先急著出城,雖她從前很少出門,可在家中常讀書,加上那兩年在常來市井,不少城記雜事也都一一記在心裏,乍一出來倒不至於亂了分寸。

今日出來身上總共就揣了那麽一錠銀子,是她在太子府裏能找到最小的一錠,方便帶在身上的,可就派上了用場。

若想走得更遠些,還得要銀子才成。

對此,她早有準備,手臂上箍了兩個素金環,腳脖子還各套了兩個,腕上還戴了兩只金鐲子,無論何時,金子都是管用的。

借著當鋪尚未關門,她摘下其中一只鐲子換了銀票還有一些散碎銀。

雖不知金子幾何,可她出門前打聽了,當鋪掌櫃雖不太地道,卻也沒砸她太多,相差不過幾兩,她急著趕路也便沒計較。

算著崔枕安被人發現,再被人回府邸的時辰,下旨拿她應該還來不及。

於是便趁著夜色雇了馬車來到城南渡口。

渡口走的都是商船,只要上了便一路不停,她到時,正有一艘待開的商船,可是船老大卻拒了她上船的要求,借口只說是夜裏不拉生人,不能隨便出城雲雲。

先前在外生活那兩年,姜芙倒也同人學了些本事,凡事只要使銀子就能成了七八。

姜芙也不多話,只從身上掏了散碎銀遞到船老大面前,因是初回,姜芙手伸得有些遠,動作有些直愣,不夠靈巧,遠遠看著像要給他一拳。

船老大一邊說著不行一邊將銀子往懷裏揣,最後還給姜芙單騰了個船艙。

運貨的商船的船艙自是同客船的比不得,出門在外,哪還有那麽講究,且有個落腳的地兒也就算了。

艙內氣味兒難聞,隱隱透著一股子汗酸味兒,也不知住過多少漢子。擺在窗下的那一張竹床上面的褥子似凝了幾層油脂,黑油黑油的。

姜芙捏著鼻子忍了許久才適應,最後掏了帕子鋪在竹床上,隔了一層才肯坐下。

雖在此處心有嫌棄,可仍在坐到床榻上的那一刻,這忙忙叨叨的幾時才算安定。

姜芙的一顆心在單薄的皮肉裏狂跳不止。

直到船矛啟,船老大在外嚷了開船,姜芙透過窗看到岸影移動,漸行漸遠,她的心才終落地。

似夢一場,卻讓她無比興奮。

奔往自由的那股子興奮。

此刻水岸的那一頭,崔枕安似個死人一樣被人擡出小舟,放到了回府的馬車裏,血色四散,不知生死,崔枕安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他牙關緊咬,惡狠狠地從齒縫中擠出那個名字——姜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