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擊(第2/2頁)

“你日日理佛是為了替他們贖罪嗎?”又是兩聲狂笑,“怪不得,怪不得,我母親果然不一般......”

“枕安,你別這樣,當年你父皇大發雷霆,以為你被傷,一怒之下就斬了許定年全家,錯已經鑄成,不是他們死亡的便是鄭氏,這原本就是個死局!”

崔枕安此刻什麽都聽不進去,他重重朝後仰去,躺在榻上凝著帳頂。

重擊一個接著一個。

他早懷疑許氏一案有問題,想了千百種可能,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

為了鬥贏,母親不惜以他為弩。

這所謂的愛,這便是愛嗎?這真的是愛嗎?

終在此刻,崔枕安有了一種千瘡百孔的感覺。

身上的傷,加上舊疾的痛因著他情緒突然暴動而一齊湧起,他的呼吸越發急促,全身無一處是完好的。

可就在這刻,竟然覺著無比的痛快。

胸口猛起一陣咳意,他紅著臉劇烈的咳嗽起來,兩聲之後,滿口的鹹腥,眼前一陣眩暈,耳畔嗡鳴,只聽小鄭後尖聲叫起:“枕安!”

這一聲尖叫的尾音,恰被襲來的雷聲掩蓋。

京中煙雨帶來秋寒。

而一個不起眼的啞巴小貨郎卻一路朝北越走越遠。

天氣轉涼,姜芙置了幾件厚衣,仍是男裝背在身上。

這兩日一直扮著小貨郎,偶有路人跑過來問她買東西,她也比比劃劃的賣出去不少,倒也賺了些銅板子。

長這麽大,除了賣藥材之外頭一次賣貨賺到銀子,她倒覺著有趣,白日走官道,晚上便留宿驛站,每天天不亮就趕路,一個人別提多愜意。

她從未出過京,每天路上的風景都是新的,每天一睜開眼便都是期待,她想永遠泡在這種自由裏再不出來。

這一路她都計劃好了,待到了北境,她便就勢留在灃州,開間小醫館,以後有機緣,再收幾個徒弟,將鐘元留下的醫術發揚光大。

著了一身男裝走了這麽些天,倒險些忘了自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無人時,她也學了街上那貨郎愜意的步伐走上幾步,時而連自己也逗笑了。

幾近秋日,天黑的倒早,姜芙趁著天未黑透便尋了一家驛站住下。

這間驛站開在鄉野間,顯得臟亂,幌子上寫著留宿一夜才二十文,倒是便宜,姜芙原本猶豫要不要住在這裏,可一想再往前走怕是沒有,若天一黑不安全,也就勉強在此留步。

一入驛站,堂中坐了十幾個魁梧的大漢,一見有人進門,齊刷刷的望過來,將姜芙看了一愣。這些人長的兇神惡煞的,看起來倒不像行商,她將手搖的撥浪鼓放在身前,眾人一見她是個小貨郎便沒再瞧她。

姜芙悄然到了櫃上,掏了銀錢,比劃著要了一間房,掌櫃收了錢,給了她一把鑰匙,指了二樓,“樓上丙號房。”

姜芙點頭接過鑰匙,貼了墻沿上了二樓。

迅速入房,將門別的死死的,姜芙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想到方才樓下那些人,就覺著心慌,這一路上住驛館倒也沒少見人,每日都是許多商人來往,似這幾人這模樣的,倒是頭回見。

身上隱隱透著兇煞之氣。

房中什麽人都住過,隱隱有一股子臭氣,姜芙將東西放下,而後去開窗,此房的窗對的正是驛館的後院兒,此刻天尚未黑透,借著光亮,姜芙看清後院停了幾輛馬車,還有一些大木箱子。

怪的是,這些木箱子沒疊在一起,而是鋪地而放,放眼一望倒是占了不少的地方。

“難道這些人是鏢局的?”她心暗念道。

這一路上也見過不少鏢局,也都是這般運貨的,再一想那幾人打扮,許真是鏢師也說不定。

思到此,姜芙便松了心,還想著是自己多心。

臉上塗的黑汁子加了些松液,不好生拿溫熱的水蒸個一時半刻是卸不掉的,姜芙將軟巾浸透了敷蓋在面上,行了一天稍躺了會兒便沉沉睡去,若不是忘關了窗涼風透進來,她定是要一覺到天亮的。

這會兒軟巾早就冷了,自臉上拿下,姜芙自床上坐起身來準備去關窗,才走到窗前便聽著後院有隱隱聲響傳來。

她將窗子關了一半兒便停下細聽,那聲音古怪,倒一時說不準是從哪裏傳來的,似嗚咽的哭聲,時斷時續。

起初姜芙以為是風聲,再聽便覺著頭皮也跟著發麻,這裏荒山野嶺,又是半夜無人時,姜芙以為是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嚇的猛關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