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留心

輕笑一聲, 也僅這一聲,將在場的幾人看得發毛,因而越發心虛。姜芙接著道:“若是當真是我給她治壞了, 我自然抵賴不得,可我更不接受空口白牙的誣蔑!”

“你既說大娘氣滯積食來找我瞧,我給她施了針, 那我告訴你,氣滯積食是小毛病,只肖山楂、甘草、相迎、白夢葵各一兩搗成丸服下即可見效, 根本用不著施針, 即便為圖快施針紮的也不是腹部。”

“我問你要脈案你拿不出, 問你要記档你又說沒有,那麽也好, 你再說說她是哪日來找我瞧病的?又是什麽時辰來的?”

“就是啊, 說啊!”此刻人群中已經開始有人瞧出了門道, 對著來鬧事的人指指點點。

“說啊, 你說啊!”

幾人理虧,那絡腮胡心虛越發厲害,卻也不能往太早了講, 若時日早時, 必也不能將這病症與她扯上幹系,只道:“本月二十一, 巳時來的!”

“你確定是本月二十一巳時?”姜芙又問。

莫虛有的事,即便講的頭頭是道也不實,他硬著頭皮應承:“正是!”

“本月二十一一整個上午我都不在, 我去臨縣采辦藥材, 午時末才回醫館。”

話是這麽說, 可是姜芙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哪天去的臨縣,采辦藥材的事的確有,她臨時拿來詐他。

果真,此事一言,那人更慌了,忙改口,“不是,二十一,是二十三!”

“對,是二十三沒錯!”

“二十三?”姜芙又是一聲輕笑,帶了幾分譏意,“二十三我去聞縣令府上,給他家的李娘子瞧病,當時還是她身旁的婢女來傳的信。”

此下明眼人都已經瞧出了是怎麽一回事,一時風頭扭轉,終明白這幾人是有意過來攪人生意。

一旁珍娘和劉繁對視一眼,二人神情復雜。

鬧事幾個大漢這回氣焰全消,幾目相對,條條說辭都被姜芙堵了,全然沒了主意。

乘勝追擊,姜芙繞著那近乎貼地的木架行了半圈兒,繼而又道:“閣下口口聲聲說要給你母親討個公道,在灃元堂的門口又哭又鬧,一見便知是個孝子。可既是孝子,何故這麽冷的天,就將老人家放在貼地的木架子上,甚至連棉被也不曾搭上一條?”

“說我給你母親治壞了身子,卻一樣能佐證的東西都拿不出,什麽目的,眾位街坊都看在眼中,想必也不用我多說,若真是我鐘芙醫錯了人,治壞了身子,該賠銀子該抵命我絕不會推辭,可若是有人心懷惡意,敗我名聲毀我灃元堂的招牌,我也不能坐視不理。”

“事已至此,咱們不如報官來得好,離這不遠便是縣衙,孰是孰非只需衙門一審便是,只是可憐了老人家,要在這冰天雪地裏折騰幾個來回。”

“這.......”一聽報官,絡腮胡徹底沒了落腳,步子也不由朝後退了兩步。本就是沒理的事,真鬧到衙門去,他混汙告之名又該如何脫身。

打板子都是輕的。

“天底下怎麽有這麽壞心眼兒的人啊!”珍娘見勢不對,忙又提了嗓子前來插言,她行至姜芙面前,指了那大胡子罵道,“你說你啊,人家小娘子開間醫館多不容易啊,你可倒是好啊,弄你那老不死的老娘跑過來找人家麻煩!”

“是病不是病的就往人家身上賴,這不就是看人好欺負嗎!”珍娘嗓門子一浪高過一浪,“今日啊,你若不給小娘子好生賠罪賠銀子你就甭想走!”

“對,讓他賠銀子!”

“拉他去官府!”

眾人又圍聲起,先前同旁人一起指責姜芙的人此刻已經不敢說話,向著姜芙的看不過眼,嚷著報官賠銀子。

“這人也太壞了,”小錦方才被摔的那一下不輕,這會兒腿肚子還在打轉,身上的灰還未撲凈,便湊到姜芙身旁恨恨道,“芙姐,我這就去報官,這種人不能輕易放了他!”

見小錦要走,珍娘忙給他攔住,小聲破罵了幾句,“這都到年關了,報什麽官,不是給你芙姐惹麻煩。”

她硬扯著小錦不讓走,生怕事態嚴重下去,指了那人道:“瞧你也是個孝子,我看你識相的就快當著眾人的面兒給鐘郎中賠個不是,掏些銀錢,鐘娘子也不是刻薄人,念你初犯,也就拿你當個屁放了!”

姜芙如何聽不出她話中深意,珍娘明著是幫她,實則是在拉偏,給這幾人找台階下,硬生生的將她架在那處。

若她執意報官,便是刻薄,若是就此息事寧人,便是識相。

絡腮胡雖然莽撞,卻不愚蠢,賠銀子賠不事和去衙門挨板子哪輕哪重他分得清。現在逼到份上也顧不得那麽多,單膝說跪便跪,雙手抱拳於頭頂:“是小人唐突,是小人狗眼不辯,憑著鄉下那赤腳郎中胡亂說了幾句就怪罪鐘郎中,我該死!我真該死!”

“鬧了這麽一場,憑白的浪費了鐘郎中的時間,還讓眾鄉鄰看了笑話,是我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