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驚墜(第2/3頁)

剛結束祭祀,這會兒女眷大多還在休息。阿枝瞧著人少,正是好時機。

“勞煩牽匹溫馴的來。”阿枝叮囑。

那小太監笑開了臉,收了小順子給的金稞子揣進袖中,“咱這兒的馬都是為貴人們準備的,極溫馴,娘娘放心。”

阿枝頷首,“勞煩你。”

“不敢當,不敢當……”

小太監牽來馬,是個頭不算很高的母馬。阿枝放了心,牽住韁繩一躍,穩穩當當騎了上去。

她確實不是很會騎馬,但也只是相對而言。北涼人自小在草原上長大,馬背上成長的族類不可能對馬一無所知。

她安撫地拍拍馬背,撫摸小馬柔順的鬃毛。

其實是有些心悸的,阿枝坐在馬背上,小太監在前方牽著,茯苓小順子二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騎上馬,視線就高了不少,隱約可以看見不遠處觀兵的盛大場景,禮樂之聲傳來。她又移開視線,看向一望無際的藍天。

和北涼不同,這裏的藍天好像也有局限。

山林阻擋了最後的視線,目光悠悠轉回到草地上。

驀地想起了當初。

她還年幼,爬上小馬駒的馬背時便被十姐拽了下來,狠狠地摔到地上。

刺骨的疼痛傳來,淚珠一串串往下落。

偏生幼年的她還沒被打服,不服輸,哭完了站起身來又想上馬,卻再一次被十一哥重重推了下來。

就這樣往返無數次,無論摔倒得有多慘,當時的阿枝掌心死死掐著韁繩,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忍住絕不求饒。

任憑淚水落下,也不松手。

她聽見十姐的馬鞭落在她小馬駒背上的聲音,想要護住又被推下,馬駒發出了痛苦的嘶鳴,狠命掙脫。

她被吃痛的馬駒帶著在地上拖行,衣裳磨爛得不成樣子,看不出原本的花樣。

一人一馬被圍起,她的血緣至親冷漠地看著她的樣子,發出陣陣嘲笑。

“別打它,別打它,我求饒……十姐,打我,不要打它……”

小阿枝淚水泥土糊了一臉,攥得死緊的手被人粗暴地掰開。

“早些求饒不久好了嘛,妹妹。”

他們惡劣地笑著。

可憐那還沒有取名的小馬駒,第二日就被大妃派來的人牽走。

她便再沒有屬於自己的小馬。

阿枝仍記得從馬背上一次次掉下來的感覺,看著自己距離地面的高度,還有些眩暈。

“慢些。”

她出聲,前面的太監“欸欸”應聲,速度卻不減。

阿枝忽然回過神來。

她方才出神,沒看到此處地界已快接近觀兵的場地。

茯苓和小順子在身後跟著明顯有些吃力,她在馬上未曾發覺,此時的速度已經不慢。

急急出聲:“這方向……”

茯苓方才已經力竭,但是看阿枝沒有阻攔的意思,以為她想要跑馬,便沒出聲,小順子這會兒發現不對,咬牙上前,幾步拽住那牽馬太監的衣角。

“你停下,娘娘貴體不得有失!”

話音剛落,那太監一個反身掙脫了束縛,不知從哪兒使出來的蠻勁一把將手上團起的馬鞭放開,面露兇光,狠狠地打在馬的後腿。

馬匹受驚,撅起後腿便想踹人。馬後的茯苓不設防被帶倒,小順子也被牽連著和她在地上滾成一團,眼睜睜看著馬匹帶著馬背上驚恐的人飛馳而去。

那太監身上許是有功夫的,陰狠低笑,說出來的話叫人背後發寒。

“娘娘,得罪了!”

阿枝一聲驚呼,半個身子差點飛出馬背。

慌亂之下腿還沒忘夾緊馬腹,腰腹部緊緊貼著馬鞍,雙腿酸軟脫力,總算是沒掉下去。

馬不知何處受了痛,飛奔起來,胡亂朝著前方奔馳。背上的人成了累贅,馬匹瘋狂顛起身子想要將其甩下。

原先柔順的鬃毛淩亂,她幾乎抓不住什麽,兩手虛空摸索,努力穩住身形在這樣顛簸的情況之下抓住韁繩,用力纏繞在掌心臂膀,一圈又一圈,將細嫩的手腕勒出深深紅痕。

“救、救命——”

呼救被堵在了喉嚨,如此兇險的情況下幾乎失聲,嘶吼著也難以發出聲音。

若是摔下去……

方才記憶中一次次摔下馬背的記憶一瞬間湧入腦中,酸澀害怕充斥著她整個胸腔,瘦弱的身軀在馬背上起伏,並不算高的高度在她眼前頓時變得如同深淵,明明還未受傷,那曾經被馬在地上拖行的背部又隱隱作痛起來。

沒有人……救她。

呼呼風聲從耳邊極速刮過,馬兒蹦著飛奔著朝前方沖去。

阿枝咬牙拽住韁繩,看清前方之物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眼眶被風沙吹得生疼,吹幹了原本盈出的淚,幹澀難受。

此刻一切都在她眼前慢放,她看見前方各色的兵甲整齊排列,騎兵弓箭手環在外圍,警惕著所有貿然靠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