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昔日戲言身後意(第5/7頁)
一切說的通說不通的東西盤成一團,在他腦海中無限放大。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她若是夢到了從前的一切,以前種種浮現在她腦中,是否還會如同現在這般待他。
她現在還有些害怕他,可並不會畏懼他,更不會躲著他。
但阿枝呢,阿枝在南苑放下那把火的時候,是不是在心中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見他。
哪怕她心中有他,也不願意同他再相見。
燕珝終於明白了她為何總會在無助的時候掐著掌心,一如他現在,恨不得能將那同心結嵌入掌心,讓所有的一切都塵封起來。所有的煩憂,都一並交給他。
看著她熄了燈,又躺在榻上輾轉反側許久,直到沉沉睡去他才離開。
他還需要時間來驗證,在此之前,他還不能讓她輕易入夢。
這樣不可操控,卻極真實的夢境,讓他陷入再一次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慌。
他是真的,在害怕。
燕珝轉身,離開了福寧殿,走向天牢。
季長川在牢中,看著情況好了些,面色不像昨日露出失血的疲態,腿上了夾板,看起來正在恢復中。
見燕珝來,沒有意外,只是沉默地對望。
燕珝收起自己手中的同心結,看向他。
“你可知,她時常會做些夢?”
季長川瞪大雙眼,看向他。
“陛下……如何得知。”
次日天光大好,雲煙醒來,在茯苓的陪伴下用了早膳。
燕珝之前吩咐的書也都送來了,字認識些,並不完全。可她完全沒有興致,無聊地在福寧殿翻動著各類掛著的圖畫。
看了會兒便覺得沒意思,她不懂筆法,也不愛看那些駿馬仕女圍獵等等為主題的畫,轉了又轉,實在寂寞,想要做做針線,卻被宮女攔住。
她們說,陛下有旨,不準她碰尖銳之物。
“為何?”雲煙疑惑,女子做針線再正常不過,連尖銳之物都不能碰了,那簪子呢?
她看著首飾盒中各式尖端已然被磨鈍了的簪子,要麽就是本就圓潤,根本不尖銳的玉簪,心情復雜。
這是……怕她刺殺皇帝?
借她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啊,別說弑君是誅九族的大罪,她沒九族也不敢動手吧。
雲煙苦惱,雲煙很煩。
雲煙很無聊,茯苓見她這樣,勸慰道:“娘子若心煩,去尋陛下便是。”
“是陛下將娘子帶入宮中,自然要對娘子負責,再說,娘子本就要主動些,起碼讓季大人在牢中過得好些。”
茯苓貼心得很,甚至幫她連見燕珝的借口都想好了。
雲煙移開視線,道:“我只是想問他要寫書畫之類的玩意兒,免得無聊。”
茯苓聽完只是笑,給她梳了個十字髻,雲煙雖然萬分嫌棄那尖端磨鈍了的發簪,但好在樣式不賴,也算是勉強戴上。
聽聞前朝快要下早朝,雲煙去了勤政殿,孫安瞧見她,笑得臉都咧開了,帶她進去。
她還未看見燕珝,便聽孫安道:“雲娘子來得可真是時候,陛下今日或有不愉,娘子若能勸慰著些就太好了。”
“陛下為何會不愉?”
在她眼中,燕珝總有些喜怒不形於色的形象在,能讓孫安都察覺到的不愉,說不定會是什麽大事。
她還是早些回去,下次再說。
見她想走,孫安趕緊攔住,一臉為難。
“娘子來都來了,陛下定也知曉了,這會兒若是走了,豈不是雪上加霜麽。”
這才勸住了她,雲煙不怕別的,如今就怕燕珝生氣,她輕聲道:“那究竟會有何事?”
孫安帶她去了偏殿,殷勤為她斟了茶。
“娘子可知曉,陛下剛登基之初,有叛軍作亂?”
雲煙有些印象,她沒親眼見過,也沒經歷過。但是這樣的時,在說書人的口中那可真是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無論是京中還是鄉間,多少都聽到過風聲,也聽聞過陛下威名。
她點點頭,“和這個有關?”
“可不嘛,”孫安道:“謀逆的平陽郡王在牢中關了半年,先帝方過世,看在與陛下手足同胞的情面上拖到了如今。這年也過了,是時候該清算了。”
孫安嘮嘮叨叨,雲煙倒是明白了些。之前百姓口中的韓氏賊子去年就已經砍了頭,嫡系一脈基本不剩,旁支流放或是抄家都有,還算是沒有趕盡殺絕,天下都在感念陛下寬宥,以民為本。
身為平陽郡王的陛下之弟還苟且留著性命,在牢中關了這樣久,今日早朝,已然定了處斬的日期。
“既然是手足,想來陛下也是傷心的。”
雲煙聽完,分析出這結論,心中還算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