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煎熬(第3/5頁)
燕珝看著她,“你既然住了福寧殿,那朕便不會來擾雲娘子煩心,雲娘子且去吧。”
好,這便是同她許諾了不會來尋她。
雲煙點頭,這般,好啊,可以。正好她也不想看見他。
她孤苦無依,任他擺布。
“先皇後故去不久,陛下就急急尋了替身,如今還說要妾留在陛下身邊……做皇後。如今距離先皇後亡故,還不到一年吧。”
像是她最後的反攻,她只知道他唯一的弱點。
只有先皇後,才能讓他失態。
於是她緊緊抓住不放。
話語淩厲,不留情面。
“陛下的後位就這樣容易許給了他人,”她指尖緊抓著桌角,用盡所有的勇氣,“那陛下的皇後,只怕也沒什麽好當。說不定什麽時候,便還能易主。”
她松開手,任憑身子輕晃著站穩,轉身便要離去。
雲煙自己都不知道她何處來的勇氣,敢這樣對他說話。
心裏長久積攢的憤懣,還有長時間心中郁郁的累積,似乎都在方才尋到了一個突破口。
她根本不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卻同這世間最不能失敬,最不能無禮的人如此講話。
反正她做出選擇是死,做不出也是死。恭敬是死,不恭不敬仍舊逃不開一個死字。
將死之人,便沒那麽多顧及。
她一時熱血上腦,便這樣做了,直到轉身離去,二月的冷風刮著她悲怒到發紅的臉頰,才稍稍平靜了些許。
平靜下來,仍覺得自己即使魯莽沖撞,話也未曾說錯。
憑什麽他能對她冷言冷語,她就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真情若是能被替代,那才廉價。
這樣廉價的後位,她才不想要。
她不怕自己的命,總歸已經沒有更差的了,但她害怕別的。
雲煙做不到義無反顧,不顧惜他人性命。
茯苓緊緊跟在她身後,卻不敢出言,她知道現在娘子的情緒很不好。他們在外面都聽到了裏面隱隱的爭執聲,還有娘娘離去後,那碎裂的瓷器聲還留在她的耳邊。無一不證明了方才在裏面,是怎樣的情景。
跟著雲煙快步回了福寧殿,雲煙原本想關上門一個人靜靜,卻在看見茯苓關切的眼神時不由得松了手,任她進來。
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很冷,感受不到溫度,未曾梳洗便將身子縮進了床榻。
明明因著昨日發熱,病未好,應當是昏沉的。可當她躺上床榻,整個人便又清醒了起來,方才的一切都在腦中盤旋,環繞在她的耳邊,一次又一次。
雲煙不可避免地想到死。
朦朧中,她似乎想過多回了,有著依稀的印象,印象中,自己並不怎麽期盼活著。
可今日的死,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因為負氣,雲煙心裏清楚。
她就是委屈,忍不住地委屈。
為什麽她好好生活,換來的是這樣的一切,成婚當日被擄走,夫君被強權押下大牢,身邊沒有熟悉的人,獨身一人在這冰冷的深宮中過活。
她討好他,他還這樣待她,逼著她做出選擇。
誰不想好好活,誰會想死啊……她心頭悲切,酸酸脹脹。
眼淚猝不及防掉下,滑過她的眼眶,匯聚在鼻梁又滾落在另一側的臉頰。
濕潤的感覺讓她枕在枕頭上的臉都不舒服起來,更別提頭上未摘的珠翠,這會兒硌著難受至極。
茯苓方才想要替她摘下,她直接讓她下去,先打水洗臉。
現在水還沒來,她就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
門被推開,腳步聲輕響,雲煙以為是茯苓回來了,抽噎著鼻子,道:“快幫我摘下簪子,有點難受。”
聲音輕軟,帶著鼻音,背對著那邊,感受到頭上的發簪被人摘下,雲煙繼續道:“……還有耳墜。”
“你倒是會使喚人。”
耳墜被摘下來的瞬間,聲音響起。
雲煙一個激靈坐起了身子,驚恐地看著眼前之人。
“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朕,全天下都是朕的,想去哪就去哪。”燕珝都被氣笑了,手中的珠翠耳墜刺痛了雲煙的眼,不忍再看。
“方才不是還說……”
“方才說了什麽都不要緊,”燕珝看向她,面無表情的同時看向她另一側耳垂,“要緊的是還有一只耳墜,不取了?”
“……自己取。”
雲煙低聲自己取了下來,
燕珝伸手想要接過,雲煙卻將耳墜攥在了自己的掌心,低聲道:“陛下不是說,不來尋我,怕過了病氣麽?”
“這是朕的寢宮。”
“那陛下給妾尋個去處,”雲煙移開視線,“免得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