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四月(第6/7頁)
雲煙點頭,“若是假的呢?”
燕珝輕嘆,“那便同那日你我所說。”
“陛下不會怪罪妾?”
雲煙擡首,“畢竟是陛下表妹。”
“她可沒這樣的敬畏之心。”燕珝輕嘲。
雲煙慢慢走著,擡起手來。
燕珝垂首,看著她的動作,任她將他頭上的梨花拂落,“留她一條命,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雲煙點頭,知道了分寸。
輕聲嘆息幾句,便回了宮。
燕珝再一次沒有留宿,雲煙都習慣了他不與她同榻了。睡前,喝了杯寒潭香,等躺上榻的時候,才想起藥瓶。
她沒叫茯苓,自己下榻拿了來,倒了幾顆放在掌心,正準備塞進口中的時候,忽得覺得有股血腥味。
她皺了皺眉頭,一口吞下。
莫不是味覺出了問題後,嗅覺也出差錯了吧,總覺得有種似有若無的腥味。
她躺下,早早便入了眠。
付菡成婚那日,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雲煙當了回娘家人,看著她絞了面,塗抹上好看的胭脂,將唇抹上紅紅的口脂。
蓋上蓋頭,付菡拉著雲煙的手,帶著細微的顫。
雲煙自然知曉她的心境,這樣多年,無論是父母的責罵還是世俗的議論,她都挺過來了。她是女子,還未曾真被打罵過機會,段述成才那邊算是棍棒底下打出來的姻緣。用他的話說,他爹打出來的傷,比在戰場上的傷多多了。
“你害怕嗎?”付菡難得說出這樣沒頭沒尾的話,“就是在成婚的時候,冊封那日。”
“有些吧。”
雲煙回憶了下,但她不記得當時是怎樣的心境同燕珝說那些話了,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將某些事情想明白,說明白,讓自己活得清醒一些。
“……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像夢一樣,”雲煙道:“我伸出手,陛下接住了。似乎不是像旁人口中所說的‘交付’給誰誰,只是拉住了手,代表著往後的日子,一同走下去。”
付菡點點頭。
她身姿裊娜,穿著火紅的嫁衣,雲煙在宮中送別了她,眼看著付徹知將她背上了花轎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直到花轎幾乎要在幽長的宮道中消失不見的時候,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掌心。
“就這樣舍不得?她還是可以日日入宮陪你的。”
燕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雲煙轉過身,“陛下的手怎麽這樣涼?”
“有嗎?”燕珝收回手,揉了揉她梳好的發髻,讓她“哎喲”一聲之後再也沒有閑暇來管他。
“幹嘛突然……”
雲煙話音未落,便聽燕珝道:“好了,你這個娘家人當夠了麽?”
“什麽意思?”
“當夠了娘家人,咱們便去段述成府上,吃喜酒去。”
燕珝轉身,雲煙小跑著跟上。
“真的嗎?咱們也去?”雲煙擡著頭仰望著燕珝在日光下半明半暗的側臉,很是驚喜。
“騙你做甚,”燕珝微涼的指尖戳了戳她的額頭,“段述成從前打架總輸朕酒錢,這回要好好喝回來。”
“瞧你這點出息。”燕珝笑著搖搖頭。
雲煙輕哼一聲,不同他計較,趕緊帶著茯苓更衣,同燕珝一道出宮。
“對了,”雲煙坐在出宮的轎輦之上時才想起來,“陛下,太醫說你最近受了涼,今日便少喝些酒罷?”
燕珝坐在她身旁,面露無奈。
“雲貴妃,你知曉現在你的模樣像什麽嗎?”
“什麽?”雲煙好奇。
“戶部尚書家裏的夫人是京中出了名的河東獅,”燕珝悶聲笑,“戶部尚書年輕的時候是個酒鬼,就愛飲酒,每每夫人同他溫和地說不要喝酒之後,還是酒氣沖天地回家。”
“時間長了,尚書夫人就生氣了,自那之後,只要他一喝酒,便要鬧得半個京城都知曉,那雙手揪著尚書的胡子……”
燕珝比劃著,眸中帶著點點光彩,像是個鄰家看了笑話偷樂的小郎君,“當年朕同徹知幾人在街上瞧見過尚書被拽著胡子耳朵的模樣,至今印象深刻。”
“然後呢?”雲煙也來了興趣。
“他那夫人瞧見了朕,便收斂了些,像換了個人一般,柔聲道:‘夫君,今晚可別飲酒了。’”
雲煙想象著那個場面,噗嗤一笑。
她笑完,控訴道:“還說呢,最初那夫人不也是嬌滴滴的娘子麽,還不是被你們男人逼成了河東獅?怎麽還能拿著人家的笑話講呀。”
“這不是只同你講了麽。”燕珝喊冤。
“還有,什麽叫‘我們男人’?”燕珝趕緊撇清關系,“同朕無關,朕今日,只喝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