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救救

這確實是溫妮從未遇到過的局面,魔王殺死了所有勇者。

以往的魔王並不知曉每一個勇者都有著相同的危險，也不屑於還未成長的勇者。

但盧克知道。

他知曉曾經的自己是怎樣一步步攀爬，直至與魔王同等高度。

他甚至知曉勇者的寶劍和隊友對於他們來說有多麽重要。

也知曉著如何輕松地將現在還站在溫妮身邊的精靈拉攏成為同伴。

“她一定從未和你提起，”洞悉著人性弱點的魔王緩緩開口,“她與魔王共生死。”

溫妮沒有想過盧克會這樣敏銳地猜測出她將賭注都放在了萊安身上,也沒想過……盧克會完全不給她退路。

也是,勇者們還有無數未知的成長,魔王只要稍有松懈就是失敗。

....

溫妮看到籠罩於盧克的黑暗力量，它們茁壯生長，甚至要將青年吞沒,這個時候已經無法再說到底是魔王提供了黑暗能量，還是說這能量要榨幹魔王的每一寸身軀。

溫妮聽到了輕微的聲音,是萊安轉過身來看她。

溫妮有一瞬間的慌亂，事實上,她其實完全想過如果被萊安發現了這事她該怎麽說,只要她無比鎮定地看向萊安,問他相信不相信自己,讓他安心去等待總有一天會見面，萊安有很大的概率會聽她的話。

這就是將愛意當做一切的種族的弱點，即使他很強大，只要以愛之名綁架他，只要表面掩蓋過去，即使是欺瞞他他也會這樣沉默著，孤獨著承受。

溫妮是如此重視著這個世界，它滋養著她曾細細編織的萬物,並且早已超脫她原本賦予的價值，這個世界早已不屬於她。

....

溫妮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這樣多數戰勝少數,正義戰勝黑暗的觀念。

況且死亡的人是她，她又會欠萊安什麽呢？

溫妮早就為自己做過心理建設。

然而，然而她捏緊裙擺的手卻有些微微的發抖。

她站立於烏雲壓日的暴雨之中，站立在充斥著腥臭味的無人之城，雨水打落在她蒼白的臉上，躺在地上的冰冷屍體是她曾舉起法杖驕

傲地保護者的民眾。

溫妮說不出來，她無法義正言辭地駁斥盧克的言語是謊言，無法向萊安承諾只要殺死魔王一切就會太平。

溫妮聽到猛獸的低吼，高階魔物早就被勇者們一一除掉，低級的魔物從四面八方趕來，血的氣息讓它們顫栗。

它們是沒有思維的吞噬者，沒有智商的虐奪者。

萊安海藍色的眼眸一點點沉下。

盧克卻是比他先一步靠近溫妮的人，他已經有些泛出紅色鱗片的手指挑起溫妮的下巴。

“你竟然會猶豫？”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輕，他對自己的成功竟然有份壓抑的憤怒，“你為什麽會猶豫？”

雨水打落在睫毛，聽著那些驚悚又惡心的魔物們咀嚼的聲響，溫妮看著眼前擁有著陽光一般金發的青年，忽然知曉了他心中的憤怒。

“你在憤怒我當初的決定？”

在森林之中，她曾一人攔住精靈，讓其他人離開，最終將生命也停留在那裏。

“可是盧克，”溫妮沖他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離開的人和留下的人，到底哪個更幸福呢？”

沒有人是幸福的。

無論是轉生後世界便交替了兩百年日月的獨身一人的她，還是舉起勇者之劍尋找著復仇之路的停留在最後的他。

沒有人是幸福的。

“而且，”溫妮問他，“你到底付出了什麽代價，才讓從此以後的魔王與我生命相關？”

原本光明的力量與黑暗的力量並沒有交集，勇者作為光明的延伸，沾染上黑色，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盧克沒有回答。

即使是在他被黑暗籠罩，日漸無法自控的時候，大腦已經腐蝕成為真正的魔族，帶領著黑暗物種擁有了顯而易見的勝利的時候，他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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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妮沒有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見到狼人，顯然，狼人也是這麽想的。

....

在他看來溫妮就是那個禍國殃民，且十分兇險的巫女，像這樣的女性呆在他們魔王的身邊會成為危害。

“如果你能把你內心所想告訴你們的老大就更好了，”溫妮鼓勵他。

“我又不傻！為什麽要去冒那個險！”狼人先是惡狠狠地反駁，而後眯了屬於猛獸的眼瞳看她，“你一點都不難過？”

“我為什麽要難過？”溫妮看向狼人。

“魔物占領了人類的生存地……”狼人回憶了他曾經侵略過的村莊，那些女性們吵鬧哭喊的模樣，不得不承認溫妮確實是個至少讓人安靜的人類女性。

“我的傷心有什麽用呢？”溫妮越過他的頭頂，看向窗戶之外的，更高的天空。

“已經沒有人與我一個陣營了。”

孤獨的正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