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花池濯永遠也忘不了自己8歲那年, 花丘祥將所謂的“繼母”和“繼子”帶回宅邸、而他又剛好住在家裏的那段日子。
前不久還在和母親伉儷情深、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萎靡不振的人,葬禮舉行完才不到一個月,便能在家中和所謂的新情人毫不避諱的熱吻相擁。
花池濯偶然撞見這一幕, 惡心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從那個時候他就暗自發誓,絕對不要成為花丘祥那種虛偽的人。
如果一生不能只認定一個人, 那麽自己永遠單著身也沒什麽不好的。
快速從家裏搬出去後,他一直跟著舅舅投身於娛樂圈事業,面對那些時不時對自己投懷送抱的女性,花池濯只是付之一笑、舉止紳士, 極為輕松地遊走在萬花叢之間, 看上去玩得很開。
實際上, 正是因為從來沒對這些人產生過什麽想法, 他才能說說笑笑, 遊刃有余的全身而退。
有句話曾說過, 你越害怕什麽, 最後越容易變成那個樣子。
娛樂圈和豪門都是一口大染缸,光鮮亮麗的表皮下是肮臟不堪的汙泥, 花池濯其實偶爾也會擔心一些莫須有的問題,所以他給自己立下了絕對性的原則。
不和人接吻, 在認定那個人、並明確定終身之前不過做僭越底線的事情。
這是花池濯時刻保持清醒的原因之一。
所幸他不靠臉和演戲吃飯,真正想接觸的是導演學,參演的作品也根本不多, 只有童年時期那兩三個具有代表性的而已。
不接吻戲什麽的對他來說壓根沒有影響。
有時候去參加一些Party和KTV聚餐、四周圍著一群熱情貼上來的佳麗, 偶爾有那麽幾個瞬間,花池濯甚至有點抗拒看到唇瓣親吻這種動作, 因為會回憶起自己小時候看到的畫面。
……
只是。
他神色不定地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撫一了下自己下唇。
唇瓣相貼的感覺似乎沒有想象中糟糕, 也沒有完全沒有預想中的惡心,甚至……很甜。
觸感宛如初晨浸泡過甘露的綿軟花瓣。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葉晨夕當時用力瞪大眼睛的神情,她的眸子是黑色偏棕一點,毫無渾濁雜質的清澈雙眸眼白分明,可以十分清楚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發絲與呼吸之間縈繞著一種很清雅的淡淡香氣。
她的鼻尖也如同唇瓣那樣小巧,完全不屬於正常男性的大小,氣息純澈得仿佛無知闖入某種禁地的小羔羊。
清甜,濕軟。
人在回憶什麽的時候,往往會憑借想象誇大當時感知到的觸感,花池濯在回憶中耳根已經不自覺地蔓上了淡淡的粉色。
如果,是這種感覺的話………其實……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是她。
不好的記憶在無形中被覆蓋,胸腔裏的心臟隨著血液的流淌,不斷發出擂鼓一般有力的跳動,然而,目光重新落到窗外不遠處那兩個天台上的影子,一切思緒驟然被扯得星飛雲散。
花池濯的臉色忍不住再次沉下來,雙眸鎖定著那兩個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人,零碎松散的劉海在深邃的眉骨上投下了一大片濃厚的陰影。
萬幸的是,與昨天的突發事件不同,林子辰和葉晨夕跳到轉圈的那步,並沒有彼此踩到對方的腳、進而不小心發展成一起摔在地上的局面。
他們順利跳完了節選片段的第一遍,從鞠躬到分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花池濯內心的燥意總算消散了那麽一丟丟。
但是葉晨夕很快便將手重新搭到林子辰肩膀上,身體毫無防備地靠近對方,口型一張一合,乖巧著表情不知道在說什麽,不過三四秒,兩個人便恢復了剛才幾乎貼到一起的姿勢。
花池濯眼睜睜目睹完他們反復練習的全過程,不多不少、將近30分鐘。
那本來該是昨天自己與葉晨夕經歷的……他手指不受控制地動了一下。
在此期間,林子辰一直沒有松開輕握住她腰肢的手掌,哪怕是中間跳完的時間段。
他全程面帶溫和的笑意,溫良無害地牽引著葉晨夕,手掌甚至按住了對方的後腰心,輕輕向前推著,一點點將“少年”的身體緩慢地送到自己身體上,像是在耐心更正她的位置。
而葉晨夕這個沒良心的小傻子呢?
還在那裏樂淘淘地連連點頭,怕不是以為林子辰一點私心沒有,事無巨細到站位都要修正吧…!?
花池濯的臉色又開始不好起來,她平日裏抓乖賣俏的機靈勁兒呢?現在連這種光明正大的小動作都發現不了麽。
不過,比起那個一點嫌都不知道避,被人賣了還在那裏傻呵呵數錢的纖瘦“少年”,花池濯現在更為意外的,是同他一起長大、了解得不能再了解的林子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