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第2/8頁)
剛才的農村小道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小學教室。
精神略微恍惚間,圍在一起的那幾個小女孩說說笑笑著從座位上站起來,彼此牽起對方的手:“體育課等會兒就結束了,咱們偷回來不好,先回去吧。”
“走吧走吧。”
“對了齊齊。”有一個女生好奇地看向最左邊梳著側馬尾的女孩:“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沒用的發卡啦。”
被詢問的女孩努努嘴,隨意把手中的粉色發卡扔進了教室剛倒完的垃圾桶裏:“上面的小兔子掉了,不能用了。”
“明天讓我媽帶我去買個新的。”她隨便抱怨完,攀上對方的手臂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那是個很可愛的小兔子發卡。
粘著小兔子的熱熔膠斷了,但其實沒有完全壞。
葉晨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內心,因為她發現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那個發卡身上的時候,角落裏的“自己”也在偷偷盯著那枚發卡。
半晌後,對方動了。
趁著現在教室裏空無一人,縮小版的葉晨夕安靜的走過去,撿起垃圾桶裏那只已經被人丟掉的粉色裝飾品,十分珍惜地攥進了手心裏。
是可愛的東西。
是一直很想戴,卻不行的女生發卡。
葉晨夕前幾秒還在恨鐵不成的心稍微平靜下來,這一刻,她莫名有點理解“自己”的內心正在想什麽。
因為平時一直穿著男生的衣服,剪著不喜歡的短發,就連書包和文具盒都是中規中矩的男性樣式,她對女孩子的東西一直很渴望。
更不用提只有7、8歲的自己。
但她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意外。
果不其然,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就在“自己”撿起東西的那一刻,本該離開的幾個小女孩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又折返回來,剛好撞見了這一幕。
“你........在做什麽?”
那個叫齊齊的女孩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被詢問的小小“少年”抿了抿唇,大概是因為頭一次被女生搭話,她展開手心,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斷裂的發卡露出來,清脆幹凈的聲音因為想要親近和示好,努力軟化了幾分冷硬的尾音——
“發卡粘一粘,還能用。”
幾個女孩子神色古怪。
她們正要說些什麽,下課鈴聲響在頭頂,身後突然傳來起哄的聲音,剛上完體育課的男孩子們剛好熱熱鬧鬧的從後面擠進來。
目睹這邊發生的情況,以某個缺顆牙的男孩為首,立即拔高了嗓門拉長語氣,對方頑劣地說道:“噫!他竟然拿女生的發卡!”
“惡心死了,娘娘腔——”
“怪不得體育課總是待在教室裏,原來是偷偷躲在這裏玩娘娘腔的東西啊。”
.........
這便是她被稱作娘娘腔的由來。
腦子裏後知後覺的閃過這句話,葉晨夕愣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太想當然了。
小時候的“自己”身體孱弱、久病成醫,沒有所謂的主角團在身旁提供能量,她的身體弱就像算命先生說的那樣沒法健健康康的活到20歲。
就連體育課也要一個人坐在教室裏,十分艷羨地看著其他人在外面玩耍。
明明是青春少女的年紀,卻必須把自己裝扮成男生,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也不能留長頭發,沒有朋友,也無人在乎。
同學們每天結伴上學,父母下課來接,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無處抱怨、無處撒嬌。
一個人默默承受著病弱的身體帶來的不便和痛苦。
作為女扮男裝的女生,她沒辦法融入到男生群裏,去和女生玩又會被女生們排斥,雖然長得好看,但那些女生也不喜歡她做事“娘娘腔”。
兩邊都融不進去。
葉晨夕甚至回憶起來,她的姥姥姥爺只能照顧好自己的吃喝,剩余的這些小孩子的煩惱,他們沒辦法管也根本不會理解。
所謂的媽媽只是一個名詞罷了。
盡管江香馥偶爾會寄一些衣服和玩具回來,但從來都只有男生的款式,很昂貴,卻不得自己的喜歡。
這些奢侈的玩具反而成了其他小孩子嫉妒她、欺負她的原因。
葉晨夕突然有些沉默了,她開始換位思考去,主動去代入年齡不大的自己,發現對方孤僻的性格和乖張的戾氣完全能解釋的清楚。
正是因為小時候一次又一次的經歷,她才會愈發像一只刺猬,滿身皆是尖銳的獠牙,把所有刺全部豎起來想要保護自己。
不管那個長相與她一模一樣的“小少年”到底是自己,還是原書中真正的惡毒女配,葉晨夕都無法否認,對方變成書中那樣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