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聲筆(第4/4頁)

“別點蠟燭。”江月白只說。

穆離淵不僅覺得熱,還覺得渴,吞咽喉結時嗓音微啞:“為什麽?不好看嗎。”

江月白躺了下去,肩頸的衣衫隨著這個動作微微散開,露出了傷痕。

“你覺得這樣好看麽。”

穆離淵一把拉下了床幔!按住江月白的手腕俯身。

垂眸盯著薄衫下那些若隱若現的傷疤和血痕。

淡淡的血味縈繞在鼻尖,只用再低一低頭,就能碰到。

他承認在這一瞬間,他很想去吻這些傷,把滲出的血都咽進喉中。

最好再順著肩頸的曲線向上,吻一吻江月白的其他地方......

可等他視線真的向上,對上江月白的眼神時,逐漸沸騰的熱血又瞬間冷卻冰涼了,理智回籠,只想嘲笑自己的荒唐。

江月白眼眸的顏色太冷了。

比屋外的大雪還要冷。

只用一眼,就把他帶回那個血腥殺戮的寒夜,哀嚎遍野的屍山血海,沸反盈天的謫仙台上,冰冷的風雪夜歸穿身而過——

他的心早就死在江月白的劍下了。

“背過去。”穆離淵低聲命令。

他不想再看這雙眼睛。

北辰仙君的眼眸,冷漠時是霽空之下山川雪,讓他觸不可及,在荒唐的夜裏又化出溪流般的緋潮,撥亂他的思緒。

一閃而過的愧疚也會影響興致。

被仇恨淹沒的人只想放肆馳騁宣泄,不想再被什麽牽絆。

寒風肆虐,吹得窗紙響,冷意從各個縫隙鉆進來,僅剩的蠟燭也滅了。

穆離淵感受著被不同尋常的燃燙體溫包裹,顫抖地吸了口氣。

——江月白病得太重了。

穆離淵閉上眼,逼迫自己只專心宣泄恨意。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這個人,做這些只不過是在仇人死前榨索幹凈最後一點價值。

雪落的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了。

慘白的山嶺映射著同樣慘白的月光,只有中間的黑夜幽深不見盡頭。

黑白兩色,天地素縞。

穆離淵的手覆上江月白的手背,在指節交錯間握緊。

師尊曾經握他的手,輕柔到只用握起風雪夜歸千百分之一的力氣,但他現在抓住江月白的手,卻用了握起九霄魂斷千百倍的力氣。

骨節作響,他只想把它們盡數捏碎。

仇人已經被他復仇的烈火燒得遍體鱗傷,再想回頭也沒有退路了,只有徹底摧毀。

穆離淵緊抿著唇用力,掐滅了心底那一點難過。

只用摧毀,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