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鎖情蠱(第3/5頁)

精怪們曼妙的虛影如藤蔓扭曲纏繞著,織成五彩斑斕的牢籠......

風雪夜歸陡然出鞘!

雪白的劍光斬斷了纏繞的藤蔓。

“你瘋了嗎。”江月白冷冷說。

霜雪飄散,靠坐在蠱潭邊的穆離淵緩緩擡眼,瞧向江月白。

卻沒有起身。

他看著江月白拿劍的手。

修長蒼白,唯獨手腕處深紅的勒痕格格不入。

這只手昨夜還在他的掌心裏忍著痛緊繃指節,今日卻又拿起了令人生畏的風雪夜歸。

漫天淡粉的霧靄中,一身白衣依然纖塵不染。

“她們邀請我留下啊。”穆離淵擡手掃了下周身的彩裙飄搖的幻景殘影,“溫柔鄉,何樂不為。”

他很奇怪地希望江月白的表情裏出現點憤怒或是厭惡。

可江月白什麽表情也沒有,像是沒聽這句話,收了劍轉身向著鎖情瀑布走。

似乎完全不在意他有沒有和這些女子精怪們做什麽。

“師尊,我受傷了。”穆離淵忽然說。

江月白回過頭。

這一瞬間,穆離淵終於如願以償地從江月白眉眼間觀察到了一絲生厭的神情。

穆離淵手臂沾染情蠱花粉的地方黑紫了一大片,滲著血絲,他低頭挽起衣袖,借著檢查傷勢的動作露出了更多花粉傷痕:“她們太厲害了。”

傷是他自己拿匕首刮的,露出來的時候只恨剛才沒再下狠手多刮點。

江月白沉默地走近幾步,帶來點淡淡寒霧般微冷的威壓。穆離淵沒擡頭,但余光能看到江月白的手指間淌出了靈流——是個召喚法器出戰的動作。

穆離淵卻莫名感到愉悅,甚至興奮。

他終於做了件惹怒江月白的事情。

江月白召出了一張琴。

碧玉朱漆,琴尾雕花,比昨夜更加美艷動人幾分。

獨幽銀弦上的血已經被擦拭幹凈,江月白臨著潭邊而坐,將琴橫放膝上,琴弦輕動時碧波流轉,在江月白指下發出柔和的清音。

穆離淵剛感受到的一點愉悅瞬時消失了。

江月白居然沒有趁他受傷虛弱時出劍除魔衛道,反而為他這個魔彈了一首療傷之曲。

療傷清心曲能夠驅除毒瘴,靜心安神。可穆離淵只覺得更折磨,不僅傷口在疼,胸口也在痛。

清心曲用獨幽這張琴彈出來,便根本不是清心曲了,琴音清凜,落入穆離淵耳裏卻變得無比肮臟——因為他滿心都只能想到昨晚那個肮臟的夜。

獨幽琴弦在鮮血與汗水裏奏曲的夜。

摩擦迸濺的血、難以抑制的喘息、惹人沉淪的淚痕......紛紛從琴音裏飄蕩而出。

逼得穆離淵燥熱的血液逆流,若不是咬緊了牙,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

“師尊這是做什麽.....”穆離淵一把按住了跳躍的琴弦!

“你專門攔下我說,你受傷了。”江月白停下彈琴的動作,視線對上他的眼睛,語調比方才的清心音還要緩,“是想要我做什麽,難道要我安慰你別怕麽。”

這樣帶著細微的縱容和輕諷的語氣,殺傷力不亞於當年他竭盡全力的吼出毒誓之後,江月白一句輕描淡寫的“別鬧了”。

這樣的語氣穆離淵從小到大聽過許多次,他那時每晚纏著師尊用的理由就是“我受傷了”、“我生病了”、“我害怕”......江月白垂眸看他時他怕得發抖,幾乎以為要被戳穿懲罰了,但下一刻江月白總會輕嘆口氣抱他進屋,屢試不爽之後他更得寸進尺,甚至對江月白的態度上癮——他的師尊身上有股別人學不來的氣質,像初春的霜雪,拒人千裏的高高在上,又無可奈何的寵溺包容。

這是獨屬於江月白的韻味,冷淡裏帶著別樣的溫柔,感受起來堪比折磨,卻讓被折磨的人不能自拔。

遠處修士們的哀嚎聲弱了些。

江月白的清心曲不僅為一個人而奏,也為陰蠱門內其他重傷的修士而奏,音曲療傷細潤經脈,需等待修士們自身靈脈恢復運轉,方能從劇毒裏掙脫。

一曲終了,江月白收琴起身。

穆離淵調整回了慵懶的表情,單手撐在石欄邊,手指彎曲抵著下唇,盯著江月白收琴的動作看,慢悠悠地說:

“別急著走啊,多彈幾首啊。”

江月白的動作一頓。

“師尊,”穆離淵微微向前傾身,握住了江月白的手腕,拇指摩挲著血痕,低聲說,“你才中毒了,對嗎。”

肌膚相貼,穆離淵觸摸到了那些極力壓抑著的顫栗。

滑膩溫熱的血正從江月白手腕的傷痕裏滲出來,那裏在昨夜的混亂裏留下了傷,已經被情毒花粉浸入了皮肉。

鮮血交融時,穆離淵看到了江月白置身的幻境,數不清的精怪曼妙虛影簇擁在周圍,吐息掃動著江月白的長發、撫過江月白的臉側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