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暮秋寒(第2/4頁)

冰冷黑暗的氣息讓默蘇感到無比舒爽。

這才是此處該有的模樣。

仙魔不同道,殊途兩立,何必非要抵死糾纏,到頭來弄得遍體鱗傷。

不如斷得徹徹底底,井水不犯河水。

默蘇辦完了交代給她的事,便一路穿過寂靜的魔嶺,沿著石階鐵索下行,來到了天魔淵底。

熟悉的魔息撲面將她包裹,魔晶燃燒冒火的聲響讓她分外熟悉安心。

這些年穆離淵基本每日每夜都與淵底的天魔血珀為伴。而他們這些黑鷹默默無聲地與尊上為伴。

就這樣在黑暗裏互相守護,挺好的。

天魔血珀在交纏晃動的鎖鏈裏緩緩旋轉,好似此間黑夜裏一輪沒有溫度的太陽。

暗紅的光照亮穆離淵負手的背影。

“默蘇,”穆離淵的嗓音不僅沒有怒火,反倒有些溫柔,“你過來。”

默蘇感到受寵若驚。

尊上很少喚他們這些黑鷹的名字,更不會分給他們一絲一毫的溫柔。畢竟溫柔全都是給那個討厭的江月白的。

今日是她在做夢嗎?

穆離淵轉過身,伸出手,又向上擡了擡手指,示意她也伸手。

默蘇不明所以地伸了手,就看到紅光一閃,一把冰冷的刀被放在了她掌心。

飄散的暗紅魔霧淹沒了她的手臂。

她低頭去看,臉上瞬間變了表情。

這是......

血珀刀!

很多年前,仙門來人逼迫穆離淵交出天魔血珀的時候,她奉命拿過這把刀,但也只拿了一小會兒。

這把刀只有魔尊能夠拿。因為它是天魔血珀的一部分、因為它能——劃開魔尊的心臟。

除了昔年的九霄魂斷外,它是唯一能調動魔界所有魔族的信物。

“這?”默蘇震驚地擡頭,“尊上為什麽要給我這個?”

上一次她拿到這把刀,看到的是穆離淵心口血流成河,那幅畫面她此生都不願再回想。

她心裏莫名漫開強烈的不安!

“拿著這個做事方便。”穆離淵語氣平靜到有些隨意,“不用事事都經我的傳音。”

默蘇聞言松了口氣,但很快又想到別的,試探問道:“尊上......又要去哪裏?”

“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穆離淵甚至對她笑了一下,說道,“死生之花的力量太強,我引出來些給天魔血珀,閉關幾月。”

默蘇被這個逆光的笑晃了神,幾乎懷疑自己的鷹眼是不是花了,回神之後她也徹底放下了心,保證道:“我會讓黑鷹們守好此處。”

“不用。”穆離淵的嗓音又恢復了低冷,“誰都不許進來。”

“包括......”默蘇確認道,“我嗎?”

“包括你。”穆離淵說。

淵底的石門在身後緩緩閉合,默蘇還有些怔怔,她回身看到石門魔息蒸騰——門上起了隔絕外界的禁制。

她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又想不出。

尊上從沒有閉關過。默蘇是處理過魔界事務,但都是在尊上的指導或監視之下,這樣直接交給她全權負責,還是頭一回。

不過問題也不大,這些年她已在處理各類事情時知曉了魔界大大小小的全部信息,尊上教了她很多,不止是魔界的東西,還有人界的東西——

比如寫字畫畫。

她覺得很有趣。

雖然教的是最簡單的,兩個簡單的線條小人,看不出誰是誰的那種。

但這樣更好。

默蘇每次畫,都是畫的她和尊上。

不知道尊上每次畫的都是誰和誰,她也不想知道。

她懶得想煩心事,因為今天有很開心很難得的事。

尊上居然對她笑了。

是十幾年來從來沒有過的事。

* * *

暮秋的滄瀾山又開始下雨。

空氣濕悶,風裏飄著濕濕膩膩的雨點。

正式葬進歸魂谷的只有黎鮫一人,這是晚衣的意思。

那日登仙台上仙雲如幻,太過盛大的反而顯得太過縹緲,讓人覺得只是南柯一夢。

直到此刻再見故人容顏,蘇漾才接受了那日所見並非是夢。

他知道師妹生性溫婉,一輩子活得多情柔軟,可他看到她死前那一劍明明刺得毫不留情。

她說她不需要江月白來救。

江月白為她準備過兩次婚禮,她兩次都拒絕了江月白,一次比一次堅定決絕。

蘇漾看不透黎鮫的心思。

從歸魂谷出來,晚秋薄風摻雜了冷冽。

臨近初冬,滄瀾山的雨終於舍得變了雪。

晚衣半途就遣散了峰主和弟子們,對留下沒走的蘇漾道:“師叔最近辛苦,也回去好好歇歇吧。”

蘇漾看向晚衣,目光焦點卻有些虛無:“她都和你說過什麽嗎。”

晚衣明白對方的意思,故人逝去,難免想要探尋些從前的消息,蘇漾該是在問黎鮫有沒有與自己說過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