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兩全法(第2/4頁)

每個字落下時都像沉重得仿佛巨鼎覆扣,一字一頓,敲在皮肉骨骼,殘忍懲罰著自不量力之人。

“什麽......”穆離淵緊握劍柄半跪著,艱難地擡起頭,滿臉的血往下淌,“要什麽?”

天道的嗓音帶了些嘲諷般的悲憫:

“你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麽呢。”

......

九霄之上雷霆怒吼,狂風電閃的濃煙之後卻是截然相反的世外桃源。

流水潺潺,仙景似幻。

江月白的衣袍上半分血跡與灼痕都沒有,神色平靜地躺在小舟。

拿破天之劍的掌心被震開了裂紋,卻沒有血,整個人都散發著輕飄飄的從容,仿佛遊覽美景的旅人。

一葉扁舟順著仙海的波濤前行,緩慢地漂向金光刺目的天門盡處。

風裏吹來紫藤花的味道。

江月白睜開眼。

花香淺淡,隨雲化水。

煙波繚繞的岸邊似乎有人影。

江月白站起身。

水面微起波瀾,清風推動小舟偏向岸邊。

模糊的人在煙雲裏逐漸清晰。

風吹輕衫動,那人望向他的目光一如當年初見時,驚鴻一眼。

只不過晚星般的眼眸不再以黑夜為襯,對方穿著月白色的衣服,幹幹凈凈,幾乎與雲煙相融。

小舟靠岸未穩,江月白剛邁步船頭,穆離淵已經一把將他抱進了懷裏!

緊密的相擁,江月白能聽到劇烈的心跳。

“等多久了。”江月白想拉開他。

穆離淵摟得很緊,低頭埋在江月白肩後的長發裏,聞著讓他感到奢侈的氣息。

“很久了。”穆離淵低聲說,像喃喃自語,“太久了......”

抱了很長時間,穆離淵才松開手,後退了一步。

看向江月白的臉時,他抿緊了唇攥緊了手指,壓住急促的呼吸,可心跳全是錯亂的。

他一點點用視線描摹著江月白的眉眼五官,很慢很慢,才將目光移到下一處,再細細地看——好似祈求很久才得到珍貴物件的小孩子,不舍得一下子就把喜歡的珍寶全部看完。

“聞到香味了麽,”江月白的薄唇彎出了一個弧度,“我為你帶了紫藤酒。”

穆離淵近乎癡迷地看著這個笑。

每一次見到江月白,都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有時像雲,有時像雪,有時像捉不住的風。

穆離淵說:“我也為師尊帶了禮物。”

“別用這個稱呼。”江月白擡了下手,邀請他登漂浮在仙海上的雲舟,“上來喝酒。”

酒只有一壺。

但足夠濃烈。

“不苦了。”江月白說,“這是我改良過的。”

“這也是我改進過的。”穆離淵低頭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做了很多次,這是最好看的一條。”

錦盒打開,淡紫色的輕煙如紗袂飄散。

紫藤花枝交錯繁復,從純白到淺紫、從淺紫到深紫、又從深紫到烏黑,最後垂落柔軟的流蘇。

像一幅星月夜的畫。

江月白拿起紫藤花劍穗,看了片刻,評價道:“心靈手巧,很不錯。怎麽做的?”

被江月白誇獎,穆離淵很開心:“花瓣剪成小片,花藤磨成細線,黑色的是發絲。”

江月白擡眼:“發絲?”

穆離淵說:“秋四式斬下的發絲。”

魔晶火林裏,江月白的那一劍秋風落葉式斬斷了兩人纏繞的發絲。

長發混雜交錯,不分彼此。

用青絲編了同心結,便是分不開的契約了。

江月白合掌握住了紫藤劍穗:“膽子不小啊,你這是要向天道宣戰麽。”

“試一試。”穆離淵說,“萬一呢。”

結界外的天罰在漸漸消弱散去,邊界開始融化,遠方天門處的金光越發強烈。

江月白想要起身,穆離淵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師尊......”他仰頭望著江月白。

對視片刻,穆離淵垂下了眼眸,輕吻了一下江月白的手背。

上次離別他就想吻江月白的手,最後只怯弱地吻了風雪夜歸的劍柄。

“師尊,”穆離淵擡眼看向江月白的眼睛,像是小輩向師長祈願般,輕聲問,“我可以再吻其他地方嗎?”

江月白沉默了一下,道:“別的都做過,一個吻還需要請求麽。”

話音未落,穆離淵已經傾身把江月白按得仰倒在了舟邊!

借著酒醉,膽大妄為。

穆離淵的目光沿著白衣褶皺的線條,將江月白渾身上下仔細描摹了一遍,最後沿著頸線向上看向眼睛。

他單手輕輕覆住了江月白的眼睛。

而後俯身吻了江月白的唇。

這麽這麽多年,

數不清的日月春秋,

他才第一次真正吻到心上人。

水天之間,雲霧溫柔。

江月白感到唇上落了很輕的一個吻,輕而涼,像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