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神殿傾(第2/4頁)

“為什麽?”景馳轉過頭,怒吼道,“你主人被怪物劫持!你不去保護嗎!”

“那不是怪物,”穆離淵說得很緩慢,“那是主人的愛人。”

景馳愣住了。

那個只從江月白的描述裏聽到就能感到十足威脅感的敵人,此刻突如其來地到了眼前——像一根疾馳而來的利箭!把幻夢紮破成了泡影。

不見棺材是不會掉淚的,從前他們都默契地懷著“那人來不到此處”或者“那人是個短命鬼,陪不了江月白多久”的自私念頭,可現在那個人宣告主權般降臨,要把他們卑鄙偷來的一點歡愉全都奪走。

氣氛寂靜得只能聽到景馳沉重的喘氣聲。

沉默片刻,景馳問道:“那人要帶他離開嗎?”

“也許吧。”穆離淵松開了景馳,垂眼收刀回鞘。

景馳盯著穆離淵平靜的表情,極為不解:“你就這樣甘心?!”

“狼王殿下不是要去沙漠之眼尋找明珠嗎。”穆離淵擡起眼,望向遠方,啞聲說,“去找吧......那是主人要給愛人準備的成婚禮物。”

景馳兇悍的面部肌肉抽動著,似乎在狠狠地咬牙:“那我為什麽還要去找!”

“多找到幾樣能討主人歡心的東西,”穆離淵停頓一下,緩緩說,“也許還能讓主人在這個世界多停留幾天。”

......

沙漠幹旱,最近的水源也要走上幾十裏,神殿附近有用木桶積蓄的雨水,但穆離淵覺得那些雨水太臟了。

他簡單處理了一下胳膊被透明繩索勒出的血口,而後去了一趟遠處的蒼寧河,取到了清澈甘甜的水。

回到神殿時,長夜已經過半。

原本明亮的月有些暗淡了,似乎是受到了方才的風暴肆虐,變成薄薄淺淺的一片,虛弱地掛在天邊。

神殿四周強大的威壓散去了,晚風寒冷幹凈。

穆離淵知道那個怪物已經離開了。

他在外面提前把水換了個幹凈的水囊裝好,才登上長階走進神殿——

昏暗的月光從露天穹頂落下,照亮了殿內彌漫著的濕霧。

霧氣有溫度,和體溫一樣溫熱,每走近一步就被更潮濕的氣息包裹——這種氣息是極度曖|昧墮落的,在滿殿聖潔的斷壁殘垣裏顯出更加放肆的墮落。

穆離淵一路緩步向裏,目光所及狼藉遍地。

桌椅翻倒、掛畫掉落、紗幔斷裂......

整座神殿仿佛被一張巨口當做食物殘忍地嚼碎了。

狼王的寶座是用整塊堅固的晶石鑄成的。

可此刻連最堅硬無比的金剛寶石都綻開了裂紋。

江月白橫躺在寶座,腿彎搭在一側的扶手,後頸仰枕著另一側的扶手。

盛典的隆重衣裝被撕扯得沒剩多少,衣衫碎屑散落得遍地都是。江月白身上只有一層從穹頂墜落的破碎紗幔,蜿蜒纏繞,順著腰側和腿彎的弧度垂落。

周圍的霧氣是暖的,可穆離淵卻渾身都冷得發抖。

心臟早就不會跳了,被凍成冰塊又裂成碎片,流得滿胸腔都是血。

他緩慢地在寶座邊跪下,脫了自己的外袍想給江月白蓋上,但手抖得太劇烈,還沒有碰到江月白的身體外袍就滑落了。

氤氳的霧氣被衣衫落地揚起的風吹得微微飄散開,好似畫卷表面的風霜斑駁褪去了,露出了清晰又震人心弦的顏色。

薄紗只遮住了很少地方,其余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曖|昧的印記,在江月白略顯隨意的躺姿裏被拉成更加曖|昧的形狀,仿佛在隨著身體的線條意猶未盡地生長,囂張地向看到的人展示——即便留下它們的人已經離開了,它們依然會在這具身體裏生根,彰示著占有的意味。

“主人......”穆離淵極輕地開口,出了聲才發覺自己的嗓音啞得可怕,“我回來了......”

他低頭拔下水囊的蓋子,把水小心翼翼倒進一個小杯子裏。

“我找來了幹凈的水......”穆離淵的嗓子幾乎快要發不出聲音,每個字都是用盡全力才摩擦出來的,“很好喝......我嘗過了,是甜的......”

安靜了許久,江月白才微微側過頭,睜開了眼睛。

江月白臉側的長發是濕的,眉睫也都是濕的,睜眼的動作做得很慢,似乎費了很大力氣。

江月白的眸底也是濕的,含著晃動的水霧。

移動目光時甚至從眼尾滑出了一道水痕。

“辛苦了......”江月白輕聲說。

說話的時候江月白滿身旖旎的顏色都流動了起來,紅腫的唇角像是蒼白皮膚上一抹艷麗的脂粉,在江月白清冷的氣質裏格格不入得驚心動魄。

頸側染著紅痕,擡起的手腕也繞著幾圈紅痕——仿佛一段雪色的花枝被惡意地揉紅染臟了。

可江月白的神色是從容慵懶的,反倒像是一朵花主動躺在了一汪濃烈的酒裏,在享受著這場奢靡無比的放縱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