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6頁)

不是預想中的反應,孟祁然稍稍有些錯愕。

看著她垂頭銜一支在嘴裏,滑打火機點燃,動作分外熟練。

他更顯驚訝。

“……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早就開始了。”陳清霧手指一頓,“……淵哥哥說你後天比賽?”

“……嗯。”

孟家有家庭群,各自的動況都會實時分享。

“希望我的回答不會影響你的心態。”陳清霧聲音輕而平緩,“抱歉祁然,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聲音平靜得仿佛在陳述一樁事實。

孟祁然瞳孔微放。

九歲那年暑假的事,不是沒有後續。

那天深夜,陳清霧的房間門被敲響。

她已經睡了,被吵醒後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打開門的瞬間,祁然說“噓”,隨即從門縫裏溜了進來,絲毫不給她阻止的機會。

她還在生氣,所以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他跑過去將窗簾拉滿,“過來霧霧,給你看個東西。”

她不肯動。

他就走到她面前去,擡手,從外套的兜帽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拿黑布裹住了,似乎是個罐子。

他看她一眼,揭開黑布。

玻璃罐頭瓶,那裏面塞了一把青草,草葉間熒光閃爍,如呼吸一明一亮。

“螢火蟲!”

“噓!”

她急忙捂嘴。

祁然把玻璃瓶塞進她手裏,有點別扭地說道:“……中午說的話,對不起。我被我爸關了那麽久,煩得要死,所以沖你發火了。”

她悶著頭不作聲,只是注視著那些螢火蟲。

祁然說:“以後我都不會丟下你了好不好,我發誓。”

他認真看著她,眼睛裏的光比螢火蟲還要漂亮。

她一下就不生氣了,“……那是你說的哦。”

“嗯。我說的。”

陳清霧擡眼,看著此刻立在面前的年輕男人。

從出生起,他們就被青梅竹馬的名義綁在了一起。

十六歲那年開始,又摻雜了她的喜歡,和他的似是而非。

他是她目前為止的生命裏,最最重要的一部分,愛情、親情與友情交織成一團亂麻,再不會有比這更復雜沉重的情感了。

只是,錯也就錯在那實在太復雜也太沉重了。

祁然不知道,那罐子螢火蟲,半夜的時候她將它們放走了。

因為她坐在床上,看見它們一呼一吸地拼命閃爍,像在絕望對抗無法掙脫的黑暗。

她於是起身,打開窗戶,也揭開了玻璃罐的蓋子。

它們從草葉間飛進自由的夜色,消失在了樹叢之間。

“我不是你的責任了,祁然。”陳清霧輕聲說道,“你自由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喜歡你自己想喜歡的人吧。”

她指間煙霧繚繞而起,煙霧之後卻有一雙幹凈而決斷的眼睛。

孟祁然望著她,只覺耳膜鼓噪,而腦中空白。

話說得這樣清楚,他卻似有些無法理解一樣,“……霧霧,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你聽懂了。”陳清霧微笑看著他,“放心,我們還是像孿生兄妹一樣的親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孟祁然清楚知道,她這一次的拒絕與過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是認真的,要將“愛情”的這部分血肉和肌理,從他們的共生關系中剝除。

他以為自己不會有那麽在乎的。

但是為什麽竟有一種切膚之痛,好像是真有什麽在一寸一寸剝開他的心臟。

痛得他下意識深深呼吸,卻毫無緩解。

“霧霧……”

陳清霧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往墻面上的掛鐘看去,“你吃過晚飯了嗎?我給你點個外賣?我等下要去調試電窯,可能沒法陪你太久……”

話音一停,因為孟祁然繞過台面側方,大步走了過來,伸臂一把將她摟進懷中。

“哎……”她急忙伸遠了拿煙的那只手,將它撳滅在巖石台面的一角。

孟祁然腦袋低垂,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那麽高的個子,這動作使他顯得委屈極了。

“……我願意承擔這份責任,也不可以了嗎?”他沉聲問。

陳清霧頓了一瞬,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你喜歡我嗎?”

沒等孟祁然回答,她補充道:“我說的喜歡是指,想要跟我做-愛的那一種。”

孟祁然一震。

這樣直白的話,難以想象會從清霧口中說出,就好像他從沒想過,她竟會抽煙。

“我猜你從來沒想過。”陳清霧輕聲說,“不然早就應該發生了。”

孟祁然思緒很亂,一時無法反駁。

因為他直覺今天晚上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一旦不經思考,說錯就再無挽回余地。

“出於責任跟我在一起,然後呢?祁然,你不會覺得,我能坦然接受,有人不跟我上床,或者跟我上床,都是因為責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