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還是得再教教(第4/4頁)

秋雁揮袖,屏退一眾丫鬟,而後方踱步至宋令枝身側,屈膝福身,附在宋令枝耳邊低語。

“姑娘,奴婢今日聽二門的奴才說,國舅爺出事了。”

宋令枝皺眉。

秋雁對那日長街的陰影心有余悸,啞聲道:“聽說昨夜國舅爺在醉仙樓吃醉酒,還吵著要出城,後來從馬背上摔下,一只腳被馬踩成爛泥。皇後娘娘氣極了,命人將那馬酷刑處死。”

宋令枝揚眉:“……只是吃醉酒?”

秋雁低垂著腦袋,神色慌張:“還、說了些不幹不凈的話。都是些腌臢話,沒的辱沒了姑娘的耳朵。”

秋雁抿唇,“奴婢聽說,皇後娘娘一早宣殿下入宮……殿下?”

淅瀝雨幕中,沈硯一身朱紅圓領袍衫,油紙傘撐在他手上,身姿玉立。朦朧雨霧落在他身後,似一副上好的水墨畫。

秋雁低著眼睛,垂手不敢亂瞟。

早有宮人接過沈硯手中的油紙傘,俯身為他挽起湘妃竹簾。

雨絲飄搖,沈硯沾了一身水霧。

白芷和秋雁福身告退。

沈硯淡聲打斷,命人重為宋令枝更衣,他低眸瞥一眼宋令枝身上的青白錦袍:“這身太素凈了。”

秋雁忐忑不安望向宋令枝,而後悄步,重拿來一身妃色織金錦寶相花紋宮衣,廣袖袍衫上繡著紅蓮,乃是如今江南最時興的雙線繡,遠遠望去,流光掠影,如夢如幻。

宋令枝往後退開半步:“太張揚了。”

沈硯側目,手上的青玉扳指輕轉,目光在宋令枝臉上停留一瞬,而後頷首:“就這身。”

宋令枝柳眉輕蹙:“若不是赴宴,這一身未免……”

“不是赴宴。”沈硯聲音輕輕。

他起身行至宋令枝身後,親為她挑了一支金鑲玉紅珊瑚點翠玉簪。

“是入宮。”

皇後娘娘要見的不僅是沈硯,還有……宋令枝。

長街濕漉,七寶香車穿過灰蒙蒙雨幕。

宋令枝倚在車壁上,一顆心七上八下。

皇宮巍峨聳立,靜靜佇立在雨幕中。

宮門近在眼前,烏雲密布,高高籠罩整座皇城。

手足漸漸冰冷,一是寒症發作,二是宋令枝對皇宮的不喜。

案幾上支著小小的銀火壺,金絲炭紅熱滾燙。

宋令枝卻仍覺得還不夠。

她還是冷。

“……冷?”

耳邊落下輕聲的一記笑,宋令枝下意識點頭,回神之際,倏然想起馬車上坐著的是沈硯,而非秋雁白芷。

她陡然一驚:“殿下,我……”

話音未落,唇邊突然碰到一物,棕黑色的藥丸。

宋令枝只來得及一瞥,不曾細看,那藥丸已先一步落入她口中。

苦澀的氣味在唇齒間蔓延而開,似那夜宋令枝替賀鳴服下的那顆。

那夜的恐慌和驚恐又一次席卷而來,宋令枝愕然睜大眼,貝齒不敢挪動半分。

沈硯眉眼清冷,不曾因宋令枝的驚慌有半分的起伏變動:“咽下去。”

聲音淡漠,似那日迫宋令枝吃生魚片那般。

先前那回,宋令枝早吃足教訓,她不敢再反抗一二,深怕沈硯又突然發作。

忍著懼怕和不安,宋令枝一點一點,將那藥丸吞咽入腹。

意想之中的疼痛痛苦並未出現,倒是四肢不似先前那般冰寒,宋令枝疑惑擡眸:“這是什麽?”

沈硯言簡意賅:“暖香丸。”

宋令枝還想多問。

一語未落,早有宮人匆忙趕來,取來腳凳伺候沈硯下車,是皇後身邊的貼身侍女。

“三殿下,娘娘如今正發著脾氣呢,您快去瞧瞧罷。”

余光瞥見沈硯身後的宋令枝,侍女眼睛圓睜,她往日只在他人口中聽過這位宋姑娘,今兒一瞧,只道傳聞果真不假。

怕是滿宮的錦簇花團,也不如宋令枝半分。

只可惜得罪了皇後,再好看也用。

侍女福身:“皇後娘娘只宣了三殿下一人,姑娘還是暫且在此等候。”

雨霖脈脈,豆大雨珠順著傘檐滾落在地,這般瓢潑大雨,便是撐著傘站在雨中,也無濟於事。

侍女語氣強.硬,不容置喙:“宋姑娘,請留步。”

她笑笑,“皇後娘娘說了,宋姑娘家中無長輩教導,怕是不知宮中規矩。且姑娘入京後身上禍事不斷,不若在這跪上一個時辰,也好去去身上的晦氣,免得沖撞了皇後娘娘。”

“宋姑娘,請罷。”

宋令枝猛地仰起頭,望向沈硯。

天青色雨霧飄渺,沈硯站在台磯上,居高臨下。

好整以暇回望。

似是……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