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不能騙我(第2/5頁)
白芷雙膝跪地,雙手高捧沐盆,戰戰兢兢伺候著沈硯盥漱畢。
忽而又福身道:“陛下,嶽統領剛在門口候著,說是給陛下送藥來。”
烏沉沉的一碗藥汁苦澀難咽,藥味在暖閣中蔓延,順著絲絲縷縷的熏香飄至帳幔之中。
宋令枝不再裝睡,抱著錦衾坐起:“你何時又開始吃藥了,可是先前的傷口……”
沈硯面不改色將手中的藥汁一飲而盡,面色從容冷靜:“無妨,不過是尋常補藥罷了。”
那回身中利劍之後,沈硯確實吃了好些時日的湯藥。
宋令枝不曾放在心上,只當這藥同從前那般。
京中來信,沈硯自行前去書房處理政務。
嶽栩亦步亦趨跟在沈硯身後,他熟知藥理,自然是知道蘇老爺子給沈硯的藥方是作何用。
玄色羽毛緞大氅落在烏木長廊之中,嶽栩望著沈硯的背影,欲言又止。
雪花簌簌落下,白茫茫落了滿園。
沈硯側身凝眸:“……有事?”
嶽栩伏跪在地:“陛下,那方子極其傷身,陛下若真的連吃三月,日後子嗣定當艱難……”
何止艱難,若真照著那藥方,說是斷子絕孫也不為過。
透過清冷雪暮,沈硯朝嶽栩投去涼薄一眼,那目光極冷極淡,陰寒徹骨。
嶽栩低垂著腦袋,冒死進諫:“陛下三思,此事若是被有心人知曉,定會……”
“那又如何?”
輕描淡寫的四個字伴著雪珠子落下,沈硯眼眸淡淡,無一點多余情緒。
嶽栩通身緊繃,不寒而栗。落在頭頂的四個字猶如千萬斤沉重,他強撐著穩住心神。
擡眼往上瞧,嶽栩不甘心:“陛下……”
冷風拂過沈硯的衣袂。
他站在風雪之中,任由雪珠子穿過檐角,無聲落在肩上。
朔風拂面,嶽栩拱手抱拳。
只聽沈硯淡漠的一聲落在耳邊。
“嶽栩,不要自作主張。”
是警告,亦是敲打。
如若嶽栩敢在藥餌上動手腳,偷偷換了方子……
沈硯轉身,長身玉立,面無表情從嶽栩身前經過。
百善孝為先,無後為大*。(*出自王永彬《圍爐夜話》)
可……那又如何呢?
弑父殺君他都做得,哪還有什麽做不得。
漫天大雪中,只剩嶽栩一雙擔憂不安的眸子。
他重重嘆了口氣。
……
除夕夜,長街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江南水鄉,向來是富庶之地,自然少不了熱鬧。
人聲喧囂鼎沸,處處可見笑顏。
禮花於夜幕綻放,簌簌光影映照在宋令枝一雙淺淡眸子之中,泛起無盡的光暈。
宋令枝仰頭望著天。
長街兩側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酒肆座無虛席,人人眉開眼笑。
白芷笑著同宋令枝道:“奴婢聽聞秦香樓請了江南最好的戲班子,姑娘可要去瞧瞧?”
宋令枝挽起唇角:“這時候去,怕是早沒位置了罷。”
白芷輕聲:“這有何難,秦香樓的掌櫃同老爺是舊識,他家也常來我們府上走動。”
白芷擡眸,視線在宋令枝和沈硯之間來回打轉。
如今身在外,她自然不曾喚沈硯為陛下,只以嚴先生相稱。
白芷輕輕福身:“姑娘和嚴先生若是先去,奴婢也可去尋秦香樓的掌櫃說上一二。這會子戲還沒開始,興許還有雅間留著呢,別的不提,他們家定然是給自己留了位的。”
夜色繾綣,皓月當空。
宋令枝一身石榴紅纏枝紋織金錦長袍,遍身綢緞,簪花穿珠。
美人明眸皓齒,冰肌瑩徹。
尚未來得及回復,忽而聽見傳來一記驚呼:“宋、宋姑娘?”
宋令枝狐疑往後瞧,卻是一個身著廣袖海水紋圓領長袍的男子,面如冠雲,通身透著風流倜儻。
大年夜,寒風凜冽,他手上卻還執著竹骨折扇,玉樹臨風。
宋令枝面露怔忪。
白芷悄聲在她耳旁道:“姑娘,這是錢家的公子。”
錢家公子為求娶宋令枝一事,明裏暗裏給自家老父親不知遞了多少話,可惜最後都是鎩羽而歸。
不想今日會在秦香樓前撞見宋令枝。
他大喜,又怕過於孟浪沖突了佳人,忙忙上前作揖。
“宋姑娘可是要聽戲?在下雖不才……”
一個“錢”字,便足以讓宋令枝心驚膽戰。
昨夜鏡前的荒唐歷歷在目,宋令枝紅了耳尖,飛快往後退開兩三步。
她急急撇清關系。
“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不愛看戲,除夕人多,我還想著去前面看花燈,就不耽誤公子聽戲了。”
語畢,宋令枝轉身便走。
錢公子趕忙上前將人攔住,他滿臉堆笑:“不就是花燈嗎,我讓人買來就是,何必你親自跑一趟。”
佳人就在眼前,錢公子哪裏舍得放過這樣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