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山谷幽深,嗚咽的風,寒……(第2/3頁)

夢境整夜竄燒,他修正了前兩次的錯誤,往正確的道路上滑去,乘著夢境的羽翼。

一切都很完美。

越完美,越破碎。

他在自己創造的世界裏,再一次和她相遇。

並且完完全全地擁有了她。

手機響起,電話裏對方提醒他,黃鶯時的采訪安排是九點,《密碼》節目組的車已經在路上,要來接他,地點在柏悅酒店15層。

因為疫情的原因,節目中間停了一段時間。

現在全國都已復工。

魏清越習慣性地問對方,今天是幾號。

電話那頭,似乎非常適應魏清越的問話,說:“魏總,今天是二零二零年三月二十號,春分。”

春分的意思就是,春天都已經過去了一半。

他不知道春天已經來了,也不知道春天過半,只是,聽到“春分”兩個字時,心口痛苦地揪成團,被狠狠刺痛。

他說,好的我知道了。

黃鶯時還沒有采訪他,魏清越想。

這些年,他連夢到她都很少,她在他心靈深處的角落裏,被刻意塵封。

第一次夢到她,是零九年,他夢裏犯錯。

第二次夢到她,是一五年回國,他在夢裏再次犯錯。

直到一場疫情降臨,死了許多人,世界的秩序被改變,他依舊困在時間裏。

他趕在了疫情爆發前的一年,遇見她。

九月一日,是學生開學的日子,07年的秋季開學日,他已經不在梅中。

開學意味著,你可以再次見到久違的同學們,那裏,有你想要見的人。

臥室梳妝台的鏡子,明凈如水,清晰地映著他的臉,家政阿姨每次都會重點擦拭這面鏡子。

他簡單洗漱,換好衣服,坐在床邊默默點燃了一支煙,在等節目組的人。

煙灰落在木地板上,悄無聲息。

他像具屍體那樣抽著煙,尼古丁吸進肺裏,生命中被點燃過的燈,已經熄滅,只有在夢裏,才會重現亮起。魏清越兩眼空洞麻木地看著煙霧升起,繚繞糾纏,又慢慢消散。

直到車來,他把煙頭直接按在手背上,撚了撚,巨大的□□疼痛讓精神生出無限的快感,魏清越非常滿意,他走出了家門。

重新出現在太陽下,找到自己的影子。

真實的世界不再那麽岌岌可危。

等到黃昏來臨,他回到自己的家,沒有洗漱,沒有脫衣服,只是迫不及待地往床上躺去,期待夢境再次降臨。

窗戶那,黃昏溫柔的光線投照,他的眼睛被黃昏撫摸,魏清越把身體蜷縮起來,再次遇見她,讓他一整天心神不寧。

也許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

此刻,只有一抹斜陽陪伴著他。

魏清越不需要任何人,惡浪疊起,雨打暗礁,他需要的只是夜晚再度寵幸他,好讓他得以重新進入另一個世界。

久久沒有困意,他又赤腳走下床,淩晨,城市也慢慢歸於沉寂,屋裏沒開燈,他來來回回地走,幾次撞到什麽東西。

直到他伏在雪白墻壁上,大口大口呼吸,想吸入塵土的味道,想吸入風雪,想吸入無盡的黑暗,統統吸到心肺裏去。

他不知什麽時候換的姿勢,展開雙臂,想抱住墻壁,好像江渡變作了眼前的墻,他太想抱住點什麽,什麽都好。

不知抱了多久,魏清越忽然慢慢直起腰身,對著墻笑說:“我在美國學會了跳舞,我還沒跳給你看過,你要不要看看?”

他到屋裏取了耳機戴上。

音樂響起,他又變成了深海裏的一頭孤獨的鯨魚,獨自遨遊,身體舒展,跟著節奏無聲而肆意地扭動著四肢。

不,他也不是什麽鯨魚,他什麽都不是了,只是無意義地舞動著,在漆黑的屋子裏,周五黃昏教室裏的塵埃始終不散,開始陪伴著他,一起舞動,塵埃變得舒緩,他在塵埃的包裹裏得到新的安慰。

他為自己嗅到塵埃的氣息而感到幸運。

直到這具□□極度乏累,耳機裏的音樂停止。

魏清越還是哭了,他恨起她,為什麽不要他。

他都告訴她了,他把他所有的脆弱都已經告訴了她,他是隨時能被拋棄的人,魏振東說你必須下車滾蛋,他就得下車滾,無論外面風雨有多大。

現在,同樣如此,他還是被拋棄了。為什麽要欺騙他呢?

魏清越,魏清越……他在心裏念起自己的名字,可是誰來接他回家?

對面燈火陸續暗掉,他知道,明晚還會再亮起。萬千燈火,燈火萬千,還是沒有人在家裏等他,他知道,永遠不會有人等他了。

魏清越在冰冷的地板上睡去,淚水蜿蜒,浸濕了他的頭發。

連夢境都吝嗇,沒有再次出現。

他的頭腦卻再一次陷入新一輪的堅忍中:

江渡還活著,她依舊在某個地方躲著他,魏清越在醒來的那一刻想,他還是要找她,這件事,不能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