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沈燼愣在原地,顧嶼大概也聽見聲響,說:“沒走就幫我接一下。”

沈燼回過神“哦”一聲,“以知”這個名字他熟——全名宋以知,顧嶼說不是青梅竹馬的那個青梅竹馬,據上次的情報,目前也在大學城的B大讀書。

他猶豫著按下接聽,那邊清脆的聲音灌進他耳朵:“顧嶼哥哥,你中秋回家嗎?我們抽一天去新開的融創樂園玩怎麽樣?不準再拒絕,不然自殺~”

宋以知的語氣溫柔又帶著點鉤子,和沈燼印象中清雋的氣質挺吻合。

沈燼自知冒充顧嶼的聲音有風險,於是刻意沉下嗓子,迅速而模糊地回了句“嗯”,就裝作信號不足暫且把語音掛斷了。

顧嶼的嗓音比他低,相信破綻不大。

浴室裏的水聲忽高忽低起伏,沈燼本該盡早離開,但看著那片泛著光的霧氣,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凝滯在原地,不由得想起和顧嶼第一次相識的場景,也想起後來這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宋以知。

最初與顧嶼相識,是在初中第一次全年級數學考試上。

沈燼從小有些偏科,數學算他的強項,所以在這種摸底性質的期中考試裏,他自然覺得題目不難,提前20多分鐘就檢查得七七八八。

初中的考試時長遠超小學,年少的沈燼還有些不適應,無聊得只能拿左手撐著腦袋、眼角余光順勢向右偏了偏,但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沈燼銘記到今天。

小他一歲的顧嶼和他就讀同一個年級,那次考試正好坐在他右邊。

對方誤會了什麽似的,默不作聲將正在看的卷子合上,緊接著趴下開始睡覺。

沈燼沒太在意這個舉動,只是繼續檢查自己的答案,然而片刻後監考老師卻走過來,敲了敲他桌子:“你,放下筆,站起來,去教務處。”

沈燼懵逼地擡頭,還沒說話就被監考老師拎了一把,險些跌倒,安靜的考場一下充斥竊竊私語,這弄得沈燼有點反應不過來:“張老師?我——”

“你什麽你?抄旁邊同學的卷子還有理了?”

張永是教導主任,也是他的英語老師,一向對他有種特殊“偏袒”:“有什麽話去教務處說。”

抄?沈燼愣在原地,腳像被焊住,一時不知道自己抄了誰的卷子。

等到他回過神,周圍的一簇簇視線已然寫滿幸災樂禍或是同情。

他瞬間滿臉發燙,本能地明白過來:他的英語從入學起就差到沒救,張永看他不順眼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

年少的考場尤為神聖,沈燼壓下心裏的慌亂,低頭不讓人看他輕易就紅了的眼眶,只說:“我沒抄,我不出去。”

周圍的低聲議論再度起伏,他幾乎做好了死也不走的打算,但張永卻足夠蠻橫地拖拽他,弄得桌椅都吱呀響了幾聲。

場面難看至極,沈燼被拽走時看向顧嶼的位置,一度希望過對方能幫自己說句話——畢竟,張永看起來是認為他抄了顧嶼的答案。

但那時的顧嶼卻和傳聞中一樣,獨來獨往不跟任何人接觸,也比任何人都冷淡。

整個考場裏,只有他始終趴著沒動,就像周圍什麽都沒發生。

夕陽燙得沈燼口幹舌燥,他終是孤立無援,也做不到繼續打擾旁邊焦急演算的同學——短短幾秒之間,他就被張永推搡著拽離了考室。

那似乎是他14年來第一次遭受這樣大的難堪,但他仍然攥緊了發抖的手心,想:別怕,有什麽好害怕的,教室裏有監控,教務處也有別的老師,總不能真冤枉我。

可是進了教務處後,他們卻只讓他站在墻邊等待處理結果。

霞光燦爛,他咬牙裝作若無其事,靠著墻低頭等著。

但他沒想到,後來母親杜皎會匆匆趕到學校。

沈燼擡頭看到她的身影,腦子裏一下翁鳴陣陣,很快只剩一片空白。

果然,她沒等沈燼開口,甚至也沒等在場老師說明情況,就擡手給了沈燼兩巴掌,就像在宣告,這件事該由誰做主。

「你一個教書的,管得著我打自己兒子嗎?這孩子難不成是你跟我老公偷情生的?」

——這樣侮辱的話,杜皎曾經對沈燼那個溫柔的小學班主任說過。

現在到了初中,她還算有進步,起碼這一次,她沒有再辱罵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