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2/3頁)

【只要我能取代不回家的父親,母親把愛全部給我,培養我、關心我。我就能成長為健全的大人,不再遭受痛苦與煎熬】

【媽媽、媽媽……】

想要擺脫失敗、否認過去的無能,這樣的幻想催促著我將手一次又一次探進漆黑的“玩偶之家”。

“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早希笑著答應了我的請求。

她婚後和丈夫一起住在濱松市,雅馬哈鋼琴的制造地,從池袋出發坐山手線便可以直達。我可以將自己彈奏的曲目錄成磁帶寄給她,然後接受一周一次的現場指導。

在會所、醫院、警局轉了一圈,回到公寓時間已近淩晨。

久違的使用咒具令人身心俱疲。洗漱後我枕在甚爾的胸膛上,輕蹭他的下巴溫存了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天亮時,甚爾並不在床上,屋外有食物香味若隱若現。

我披了一件外套,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被“雜物”包圍的甚爾。

長刀、武士刀、□□、繩索,五花八門的武器被青年隨意地扔在腳邊,堆成一座充滿血腥氣的小山。而他面前的茶幾上則整齊地疊著一沓現金,鋪著些金光璀璨的珠寶,被捏皺的單據以及幾張寫有數字的紙張。

他正捏著簽字筆在上面塗塗抹抹,表情焦躁,像個被習題難到的小孩,解不出答案就把紙張揉成一團,選擇罷工。

“喂,你已經把東西都吐出來了吧?”

蟲形詛咒探頭幹嘔,努力許久沒有成效,只能把扔到一邊的紙團叼到甚爾手上作為回復。

——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

“早上好。你在算錢麽?”

我走到甚爾跟前,用手指撫摸他緊鎖的眉毛。

到處都很亂,沒有立足之地,甚爾便伸手將我抱上大腿,主動當起椅子。

“是啊,要去學習的話,鋼琴是必不可少的吧?”

“不是說早上腦子比較清楚麽?煮粥沒有事情幹,就順便清點下生活費。”

年輕的男人將臉埋進我的頭發,深深嘆息:

“……但不行啊,我果然不擅長算數。”

跟沒有個人儲蓄、錢有多少花多少的過去相比,他願意拿筆算算財產,就意識而言已稱得上進步顯著。

“真體貼,這樣分別放好已經很清楚了。接下來讓我幫幫你吧。”

對他的理財能力沒抱任何指望,我理所當然拿出了誇贊孩子的態度,撫摸他頸側細小的絨毛,擡頭親吻他抿住的嘴唇。

不願意被當孩子看待,他從喉嚨裏擠出一聲抱怨的咕噥,但手指倒是相當親昵地爬上後背。

後面甚爾撥開雜物,盤腿靠在一邊,看我跪坐在地毯上工作。

對於擅長精密咒力操作的我來說,這種基礎的加減計算並不需要借助紙張。

漆黑的影子是精準的“點鈔機”,一條緊壓鈔票末端,另一條做出翻書的動作,“沙沙”幾秒我就能算出總額。

由於在商場的隨意揮霍,就算有纮子的報酬作為補充,厚度也減了大半,再扣除鋼琴的價格,基本已經所剩無幾,再保持現有的生活水準,不到一周就會見底。

好在從禪院家還帶出了不少珠寶。

原來我只要看圖冊選擇喜歡的款式,並不了解印在珠寶盒上的商標含義,現在去了商場才知道那是奢侈品牌的私人定制款式。

比如這條作為流光溢彩的鉆石項鏈,就算拆成碎鉆,刨除設計費用,價值劇減,流通到黑市上也有一台鋼琴的價值。

作為我們第一次一同參加宴會的禮物,直毘人曾笑著將它系在我的頸子上:“現在國外年輕女孩子會帶的東西,我倒不太欣賞這種耀眼的美。但……是不是比較活潑呢?”

為了好好欣賞“禮物”,我還專門換上了與之相稱的抹胸洋裝。

可鉆石沉重又冰冷,它們貼緊蒼白的皮膚與嶙峋的鎖骨,比起鮮紅一點的“未盡之言”,更叫人毛骨悚然。

對送出的禮物從不過問,直毘人大方到不拘小節,同時吝嗇得讓我憎恨。

被他堆砌出的價值哄騙,想想就讓人生氣,報出價格之後,我冷冷地將它們推到了一邊。

“全賣掉?不留幾件喜歡的。”

“不需要、我討厭這些東西……”

唯一沒那麽排斥,還有那條“小鳥”手鏈,我將它從影子裏掏出,用來轉移甚爾的注意力:

“我已經有最喜歡的了。”

“你還留著啊。”他用手掌撐住臉頰,望見第一份禮物時,微微發愣。

“是啊,我有這個就足夠了。”

同大家族成員虛與委蛇的時候,代表家主寵愛的珠寶曾是制勝的法寶。可現在他們顯然失去了意義。

視線在鉆石和樸質的銀鏈之間遊走,雖然我說了“喜歡”,但甚爾顯然沒能認可這點。

“你確定麽……那些參會的女人不都打扮得珠光寶氣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