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2/3頁)
只顧得擔心羸弱的身體是否能順利生產,時至今日我才想起關鍵問題,自下而上望著甚爾詢問道:
“香織的孩子已經選好名字了,男孩就叫悠仁,女孩就叫仁美。因為希望像孩子爸爸,所以選了丈夫的名字。”
“我也覺得要是孩子能像你一樣健康就好了,所以甚爾有想好孩子的名字麽?”
青年將頭靠在沙發扶手上,垂下眼眸思索了一陣,奇怪的名字脫口而出:
“和我一樣麽?大哥叫甚一,我叫甚爾,孩子叫甚叁麽?”
這不是完全沒有想過麽?!
隨便到我忍不住伸手用力拍打他的胸口,呵斥道:
“這也太隨便了,你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
他視線一陣遊離,努力辯解道:“我不擅長這種、你起比較好吧。”
男人們不都是很看重子嗣的麽?怎麽到他這裏反而關心我,忘記了孩子?
難道他其實不想當父親麽?
事到關頭怎麽聽都像是敷衍,我不依不饒地要求他表露態度。
“在想了在想了。”
隨手抓住我捶打他的手腕,小狗如是沉聲求饒。
他側過臉頰,用薄薄的嘴唇親吻我的脈搏。嘴角的傷痕輕輕蹭過血管,碧色的眼眸有一半被他藏在我的手腕後,丈夫那樣專注地望著我:
“那——叫惠怎麽樣?”
“像你說的,恩惠,送給我們的禮物。”
孩子的姓氏就用“伏黑”,不是禪院也不是天內,是勤勤懇懇工作養活家人的“伏黑千鳥”的孩子,“伏黑惠”。
……
恩愛的丈夫,關心我的朋友,技術高超的醫生。在他們的陪伴下,我本來以為一切能順利進行。
懷孕步入中期,過了胚胎期的末期,這時候胎兒初具人形逐漸穩定,重要器官開始發育。夜深人靜時,我甚至能感受到那刻小小心臟有力躍動,
這是需要從母親體內汲取大量營養的關鍵時期,老天的“恩惠”也變得沉重。
幸福需要付出代價。
——光滑緊致皮膚變得粗糙,烏黑的秀發幹枯脫落,柔軟粉紅的嘴唇發皺褪色。
活力如流沙從指尖滑落。
我從未生產,只是借著身份就懷抱漂亮的洋娃娃,像對待小貓小狗似的給予愛意,就可以收獲可愛的反應。
比起充盈的母愛,我更多感覺到生命流逝的恐懼。
羸弱的母體顯然不能提供足夠的養分,為了確保惠健康成長,我開始強迫自己盡可能地進食,把那些打成糊狀、毫無滋味的營養餐拌著藥片一口一口吞進肚裏。
可疲勞、犯困、頻繁的嘔吐,仍舊不分時間時間節點突然出現,我常常擔心我會在某天一睡不醒。
明明是我自己要的孩子,是我千方百計想要得到普通家庭的幸福。
但——痛苦就是痛苦。
【我能做到麽?】
【我是不是後悔了?】
這些想法使我深陷懷疑與厭惡的旋渦。
午夜時分驚醒,我望著自己變得“奇怪”的身體,一想到盈盈一握的腰身已被脹大的肚皮取代,就忍不住煩躁地流下眼淚,像個小姑娘抱怨:
“我變難看了。”
只有身側的丈夫能給我一絲安全感。
在我懷孕之後,甚爾便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專注陪在我身邊。
“沒有的事,你還是那麽惹人憐愛。覺得痛苦就撒嬌吧……”
甚爾欺身親吻我濡濕的嘴角,愛憐地將被冷汗浸濕的發絲撫至耳後。
他是只英俊又健壯的小狗,十分擅長安慰。危險三月已經過去,甚爾可以進行一些親密的舉動,用嘴唇和手指親密地廝磨。
皮膚逐漸被另一人的溫度溫暖,被眼淚以外的東西濕潤。
甘美的快樂讓人羞恥、頭腦發暈,卻短暫地驅逐了恐懼。
我比任何時候都要依戀他,陷身於柔軟的床鋪,挨著丈夫的肩膀可憐地啜泣:
“雖然是我要當媽媽,但好難受、不知道要怎麽辦。”
小狗耐心地擦拭蹭在我身上的□□,說:“用上戒指吧。”
於是向來活蹦亂跳的甚爾第一次有了“生病”的表現。“天與暴君”分享我的苦痛,體會到了我一直承受的羸弱感。
“吃不出東西的味道,手腳沒有力氣,腦子也昏昏沉沉的……這就是你一直的感覺麽?”
“是的。”
終於有了喘息的余地,困意撲面襲來,我趴在枕頭上努力撐住眼皮,回答甚爾的問題。
折磨人的病痛在他口裏成了一種新奇的體驗,言語中沒有任何抱怨可言,他撫摸我的頭發感慨道:
“是嘛,至少現在你不用那麽難受了。別撐了,先好好睡一覺吧。”
我的丈夫幫我分擔了那些痛苦,一切有所好轉。
但我知道這只是表面,只是開始。
甚爾身體素質過硬,固然可以支付孩子對生命力的渴求,可等到惠繼續長大,覺醒咒力,屆時又要如是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