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祁令瞻被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揣度成有私心的小人,心裏也不痛快。兩人一前一後沉著臉回到樊花樓雅間尋容氏,容氏賞燈賞得乏了,只當是兄妹又因瑣事拌嘴,懶得理他們的官司,叫人打發起轎子一同回府去了。

過了上元節,韓母又登永平侯府,這回是為退親,故將前番彎下的腰板一次挺直了起來。

容汀蘭已從祁令瞻那裏聽聞了風聲,又暗探過照微口風,得知她不願糾纏,心中大松一口氣。

只是初時尚能維持面上的客氣,韓母卻越說越猖狂,竟連“商戶出身、自矜身份”這種話也敢說出口,氣得容汀蘭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擱,命人將她趕出去。

容汀蘭罵道:“大周有一萬個天子禁衛,沒有一萬個公侯閨秀,縱照微是街上撿來的,如今也是侯府上了族譜的女兒。從前因議親而敬你三分,今日兩家婚約作廢,你往堂下一站,做侯府的粗使婆子也不夠身份,倘再敢說三道四,嘴裏沒個輕重,我著人將你打出去事小,當心你兒子丟了剛到手的前程!”

她少有疾言厲色,將韓母唬住了,方知這位商戶出身的侯夫人果然不可欺。

韓母被下人推搡出門,韓豐在門外等她,忙將她扶住。他孝敬母親,又極恨顯貴仗勢欺人,見此狀,一時憤怒蓋過心中愧疚,正欲抓住家仆理論,卻見角門牽出一匹紅棗馬,馬上那人赫然正是照微。

韓豐臉色一變,垂下了頭。

照微反倒面色如常,對韓豐道:“我有幾句話要說,請韓公子移步。”

韓豐擡腿要過去,韓母拉住他,指著照微手中的蛇皮馬鞭直搖頭,怕韓豐過去會挨鞭子。

韓豐安撫她道:“娘放心,二姑娘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他走到照微馬前,未等她說話,先行賠禮道歉:“退婚一事是我負心,害了姑娘名聲,姑娘要打要罵,韓豐皆無怨言,只是請勿當著家母的面。”

照微笑了笑,說:“有意則合,無意則散,打你做什麽。我只是好奇,那鄭五娘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痛快?”

韓豐窘然,“她……她待我情深義重……”

照微說:“若是因情最好,若是因她許你能留守永京做天子近衛,那你可要小心了。”

鄭五娘確實對韓母許過此事,令韓母動心,但韓豐並不在乎京職,故而道:“在朝在野皆是為國,不能留京也無妨,我願意去西州戍邊。”

照微點頭,“你是有抱負、明事理的人,婚約雖廢,莫要結仇,永平侯府不怪你,但也不欠你什麽。”

聽她出言豁達,韓豐心中反不成滋味,低聲道:“是我辜負了二姑娘,虧欠於你,日後若二姑娘有吩咐,韓豐必不避湯火。”

“罷了。”

照微揮揮手,馭馬經過他身邊,走了兩步忽又想起一事,一個利落的勒馬回旋,又轉回他面前。

“有一事確要托付校尉,若你以後有機會去往西州,請往燕然關尋徐北海將軍之墓,代我向他敬一盅酒,點三炷香。”

韓豐抱拳應諾。

兩人的對話都被侍衛聽去,轉述給平彥,平彥又學給祁令瞻聽。

兄妹在上元節鬧的不愉快如今仍未緩和,照微再不肯聽母親的支使來給他送吃食,凡事只遣平彥來回跑腿,算起來,祁令瞻已經三天沒見到她了。

聽聞她與韓豐斷得幹凈利落,祁令瞻心中稍感熨帖,只是仍記恨她不分青紅皂白的汙蔑,胸中塊壘未盡消。

他何時要逼她入宮了?必然是她在坤明宮時又倚門偷聽,卻沒聽囫圇,將隱約的三言兩語與心中偏見一合,便篤定他沒安好心。

祁令瞻聽罷說道:“難得清凈幾天,別拿她的瑣事來煩我。”

平彥暗自納罕:不是你說二姑娘的事,巨細不捐,如實稟報的麽?

祁令瞻暗生悶氣,照微卻約了容郁青一同出門快活。

說是快活,其實是容郁青將她騙出來,去永京各大糧商和布商鋪裏訪問布糧的市價。他接了朝廷兩淮布糧轉運的差遣,出了正月就要下江南去,采購一部分兩淮用來抵稅的布糧,販往北地去賣,將賣掉的錢入國庫充稅。

永京排得上號的布糧商大都與呂家有關,呂家女兒是姚丞相的愛妾,呂家鋪子也沾了姚丞相的光,得姓半個姚字。

因此他們見了容郁青和照微,皆冷著臉不接待,若問市價則隨口敷衍,一條街上五家鋪,一石米竟能差出七百文的價。

容郁青感慨道:“你我只是問個市價,他們且這般如臨大敵,若我真將兩淮的布糧弄來永京,與他們搶生意,只怕更會與我為難。”

照微道:“莫說這些民商,就連朝廷三司、各地轉運使都要看姚鶴守臉色行事。你可知兄長為何將主意打到了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