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阿盞與照微都喜歡吃容汀蘭做的糖榧餅, 今天早晨剛好新做了一些,容汀蘭裝在食盒裏,叫杜思逐幫忙提著, 一起去對門的永平侯府尋她們。
侍衛見了她,仍恭敬地喊夫人,放她與杜思逐進去。
這是杜思逐第一次來永平侯府, 不免東張西望。府邸比他想象中清幽,翠竹夾道,密葉隱鳥, 都是些尋常草木,除了前後兩院之間巡視的家仆,竟見不到什麽人。
容汀蘭邊走邊對他說:“你與子望年紀相近, 習性也相仿, 若生在尋常人家, 能互引為知己,朝事有休時,私下相見,莫要再犯意氣了。”
杜思逐說道:“當著容姨的面, 自然不會讓您為難, 只是我與祁相的過節不全在朝政,更為私情。”
“什麽私情?”
杜思逐不言,卻只是動了動嘴角,露出一個涼薄的笑。
春知堂裏, 照微正抓著祁令瞻的袖子不肯松手,纏著他要將那只烏背老白青的蟋蟀帶回宮去玩。
信誓旦旦同他保證:“不會叫阿遂看見, 也不會教阿盞與我同流合汙,我偷偷養在西宮裏, 行不行?”
祁令瞻垂目含笑,“只是允你看一眼,我可沒說要送給你。”
依她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若是將這好東西給她帶走,以後再沒有什麽能勾得她大清早登門,對著他大獻殷勤,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照微搖他的袖子,“不送給我,你還能送給誰?你又不喜歡養這些玩意兒。”
祁令瞻道:“你喜歡的東西,我哪有不喜歡的道理?放在我這兒養著,地方還寬敞些。”
“好哥哥……”
祁令瞻懶懶擡目瞧她,“昨天還罵我是混賬。”
“昨天的事已經過去了。”照微用那雙清淩淩的水目望著他,“你若是把它給我,就還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祁令瞻似笑非笑,“誰稀罕做你的好哥哥?”
輕飄飄的聲音像一支羽毛刮過她心頭,照微望著他清逸的面容,曜珠似的眼睛裏清清楚楚映著她,長睫起落間,泛起幽暗瀲灩的光影。
是興之所至,亦是心領神會,照微的注意力從裝蟋蟀的小竹籠轉到了他臉上,忽然攬住他的脖子,踮腳吻上他的臉。
先是眼睛,繼而沿著鼻梁向下,濕潤柔軟的觸感停在泛涼的唇間,回憶著他之前的做法,緩緩吸吮,輕輕碾壓。
祁令瞻低聲問她:“你這是在賄賂我麽?”
“才不是。”照微耳朵紅透,“我若是這般賄賂你,你必要坐地起價,我豈不是要虧死?”
低緩的笑音從交纏的唇齒間傳來,“聰明的姑娘。”
倏爾又問她:“那你這是……喜歡我?”
照微才不肯讓他得意,並不應聲,只是更密切地環著他、貼近他。祁令瞻攬住她的腰,靠在一旁的石榴樹上,任燦烈的陽光投下碎鏡般的光影,流水似的從他們身上晃過去又蕩回來。
她主動的吻,並不像他一樣,裝模作樣的皮囊下裹著幽暗的綺念和掠奪的貪婪。她熱烈卻又純摯,只是專注地親吻,足以表達她心裏獨一無二的喜歡。
枝頭猶盛的石榴花,將花盞間的夜露傾下,冰涼的露水滴在他前額、滴在她輕輕翕動的睫毛上。
就連鳥雀聲也靜寂,此間唯聞清風卷起衣帶相摩挲的輕響。
忽然,他眼尾的余光掃見遠處一襲白影,驀然擡眼,看見容汀蘭因震驚而蒼白的臉色,心中驟然一沉。
四目相對,他緩緩放開照微,低聲說了句:“等會放聰明些。”
“什麽?”
照微茫然地隨著他的目光轉頭,看見容汀蘭,瞳孔猛得微縮,下意識從祁令瞻懷裏退出去。
雙頰紅透的情韻瞬間火辣辣地燒起來。
容汀蘭從震驚中回過神,心中生起滔天滅際的怒意,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泛冷,邁著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
她恍惚地盯著祁令瞻的臉,仿佛不認識他的模樣,直至他低眉斂目,輕輕喊了一聲“母親”。
這一聲“母親”,像一柄利刃捅在她心上,刺得她心中疼痛,容汀蘭氣得渾身發抖,擡手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娘!”
見容汀蘭又揚起手,照微急忙擋在祁令瞻身前,與容汀蘭針鋒相對,“這件事不怪哥哥——”
話音未落,被祁令瞻一把扯到旁邊,低切地斥她道:“你退下。”
“我……”
“你在這兒只會添亂,回宮去!”
祁令瞻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開兩步,逼她離開,容汀蘭冷眼瞧著他們推搡,目光從照微身上移向祁令瞻。
聲音冷冷道:“你隨我來,我有話問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