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3頁)
畫展後,韓致遠不是沒想過致歉,但楚弗唯向來就有脾氣,對他態度依舊沒好轉。他自小接受低調內斂的教育,自然想要化解隔閡,不知不覺關注起她,逐漸領悟她的真實性格。
年幼的楚弗唯對大多數人沒興趣,眼睛就只能瞄到比她厲害的那些人。誰要是比她強,她就會沖過去,摩拳擦掌要擊敗對方。
因此,他放下一些小誘餌,釣到了驕傲的魚王。
但程皓然的出現,擊敗陳舊的準則。
韓致遠在同學聚會上得知她戀愛,不亞於顛覆對她的過往認知,陷入茫然無措的境地。
這是一種可怕的失控感,他並非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對他的排斥和反感或許是真的,他認為跟她心有靈犀,完全就是在自作多情。
她僅僅是煩他,不是煩所有人。
似曾相識的酸澀湧上心口,韓致遠許久沒體會過此等滋味,他童年時將這種感覺命名“委屈”,但成年後早就將該詞從詞典中鏟除,重新品嘗只余異樣和陌生。
韓致遠試圖讓理智占據大腦,意識到待在她面前,只會繼續失態,幹脆轉身離開。
恍神間,楚弗唯以為自己眼花,才會看到他眼眶泛紅,想要定睛端詳其神態,又被凜然背影截斷視線。
某種悵然若失之感,如藤蔓攀爬上心臟,致使她驟然出聲。
“你去哪兒?”
韓致遠停步,仍背對著她。
楚弗唯嘴唇緊抿,她努力穩住聲線:“你回來,我們好好理論理論,我平常什麽時候沒看過你?”
韓致遠不言。
他如雪山上的冰雕,靜靜地矗立原地,絲毫沒出聲的意思。
“是誰每年給你發祝福,怕你逢年過節沒親人?”
“是誰飛到國外看望你,覺得韓董沒空去你學校?”
“是誰答應你異想天開的合約,就怕你有天被韓旻熊找人撞死?”
楚弗唯原本想好好講道理,但她不知為何面對他,總是無法控制情緒,被他默不作聲的叛逆激怒,無緣無故也被攪動出兩三分委屈。
她琢磨不透情緒的源頭,也克制不住心潮的波動。
不知何時起,她和他就像在照鏡子,但凡有一人生出情緒,便會映照到另外一人。
“韓致遠,你真以為我窮酸到,幾個臭錢就能打發?”她咬牙,“恒遠股份算個屁,換別人硬塞,我還不要呢!”
“你少跟我武武喧喧,搞得像我欺負你一樣,你這輩子就是欠我的!”
說到最後,楚弗唯氣急敗壞地道德綁架,她的聲音洪亮,聲線卻在發顫,如被混亂撥動的琴弦,稀裏糊塗也急紅了眼,不管不顧地傾瀉而出。
或許,她和他永生都在互相刺激、彼此傷害,如同抱團取暖的刺猬,你紮紮我、我紮紮你。
屋內再無其他聲響,唯有她的話在回蕩。
漫長的寂靜後,一言不發的冰雕動了,如被早春微風喚醒,不再回避她目光,重新跟她面對面。
“那要怎麽打發你?”
她酣暢淋漓的憤怒,非但沒有將他刺傷,反而讓他活了過來。
絕望不是面對空谷呐喊,而是呐喊完後毫無聲響,但她現在給予了回聲,甚至絲毫不遜色於他。
喊聲遠去,微風襲來,隱匿的歡欣就如嫩蕊在谷底綻放。
韓致遠指尖微麻,強壓紊亂的心跳,自嘲道:“股份都不行,欠你這麽多,真給你做奴隸麽?”
她眸光微閃,賭氣道:“……對。”
下一秒,他唇角漾起笑意,似如釋重負,似無可奈何,終將細雪融為春水。
“你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