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2/3頁)

即使是素來有仙器之稱的鎮妖劍也只是在它的身上砍出了幾道劍印,並未有任何實際的損害。

玉帝舒了口氣。

人還沒跑就行,不然弦一神君問他要人他上哪去抓個龍君給他。

搖歡正欲帶走尋川,鎖鏈砍不斷燒不毀只能日後再想辦法。她毀了整座鎖仙台,此時站在一堆豆腐渣工程前,和玉帝隔著一條天池遙遙對望,委實有那麽些說不清楚。

她本想向玉帝向弦一求個公道,哪怕拆了九重天她也在所不惜。

可這個想法,在她看見尋川的刹那,瞬間就變了。

天池的水灼傷著他的經脈,洗滌著他的龍骨,沖刷著他全身的傷口。

身體完好時浸泡天池之水尚不能忍受,何況他此時渾身的傷口都浸泡在天池之水裏,那已經沒有一處完好地方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

斷裂的龍角,黯淡的龍鱗,那痛苦的龍吟之聲,即使在遙遠的昆侖山巔都能隱約可聞。

尋川最擅隱忍,魔劍切斷他的龍骨,攪亂他的龍脈時他都能一聲不吭,能讓他這般嘯聲不止,顯然已痛到了極致,無法再忍。

和一直印在她心底如同聖地一般的昆侖山山頂滿目銀白的雪一樣,尋川的龍血染紅了大片天池,那血腥之氣濃郁得就如冥府的忘川,只差有怨靈啼哭爭鬧。

她做好的那些心理準備,在他面前,瞬間潰不成軍。

那無法抑制自己噴薄而出的怒意,幾乎要燒毀整個仙界。

她不要公道了,要來公道又能如何?豈能彌補他在這天池之巔所受的所有傷害,所承受的痛苦?

“你再忍著些。”她托住尋川的胳膊,全身倚靠著他的重量她已有些不堪負重。只是這些,她並未在面上表露分毫。

她遠遠地望了眼九重天上那漸漸靠近的光點,咬牙道:“我先帶你去昆侖山養傷,日後再來討算這筆賬。”

尋川的氣息虛弱得幾近氣若遊絲,染著鮮血的手指卻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心。

這樣的回應就如給了她一顆定心丸一般,讓她慌亂不已的那顆心頓時便安定了。

“搖歡。”玉帝見她要走,開口喚住她:“龍君虛弱,你們走不了的。”

搖歡冷眼看向他:“今日誰阻我,我便殺誰。”

玉帝嘆氣:“仙子你戾氣太重,這種念頭若不收斂他日會墜入魔道,到時……”

“我只問你。”搖歡打斷他,一字一句問道:“尋川何錯之有,需用這種極刑?”

昔日的瑤池仙子,一顰一笑皆是風景。

她似每日都沒有憂愁,就是遠望出神的模樣都美如墨畫,何時有人見過她冷下眉目,滿臉沉郁的模樣?

那渾身戾氣犀利了她的五官,竟比幾百年前……更出塵了。

玉帝一怔,沒能回答得上來。

算起來,尋川龍君的確沒犯需受極刑的大錯。

只是……這事不是他辦的,為何他要背鍋?

“他沒有錯。”搖歡手中鎮妖劍直指天池,挑起的水□□直撲向對岸集結起的天兵天將,驚得以玉帝為首的眾人紛紛驚恐地後退了好幾步。

“他為擊退魔軍以身犯險,他駐守昆侖絲毫不退讓一寸兵線,他出生入死把命都快搭在拯救蒼生上,何來的禍及蒼生?說這屁話的人,良心是被狗吃了嗎?”她怒而把劍橫向已翩然趕至的弦一,手中法陣金光閃閃,幾欲飛出。

弦一一身白袍立於天池之畔,絲毫不懼洶湧而來的天池之水,他目光沉靜地望著怒不可遏的搖歡,淡聲道:“吾衛正道,衛黎明百姓,衛三界平安秩序井然,你休出言放肆。”

“你有何目的你心知肚明。”搖歡冷笑一聲,手中法陣徑直擲向天池。

法陣掀起的巨浪化成幾人高的一尾水龍,徑直往對岸撲去。

這出其不意的一招顯然讓對面看熱鬧的眾仙都慌了神,這一打岔,等那條水龍被弦一神君壓制下去後,只剩一塊浮雕的鎖仙台上早已不見了尋川和搖歡的身影。

搖歡還不足以抵抗弦一,何況她現在還要護著身受重傷的尋川,無力一戰。

當下化成一抹光,飛速趕往昆侖山脈。

昆侖山群山眾多,她若入了山,一時半會不會有比她更熟悉地形的人能找到她。

只可惜,這如意算盤還沒打響,就在昆侖山頂被追來的弦一攔住了去路。

不……或者說,在天池之畔看到的弦一並不是他的真身,這個守在昆侖山山頂的弦一才是等候已久的弦一。

他立於山巔,昆侖山上的寒風吹得他白袍飛舞,那俊容之姿的確宛如神邸出塵。

只那眉間一抹妖異的猩紅,在他那張臉上格外突兀。就像是惡狼露出的獠牙,泛著森冷的寒光,殺氣凜冽。

全身重量全部倚在搖歡身上的尋川此時如同蘇醒了一般,松開她,面容冷峻地直直望向山巔白雪皚皚裏,他昔日曾一起並肩作戰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