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又見捉刀(第4/5頁)

孫連翹嘆氣,“天底下最好治的就是人的病,最難治的是人的心,我父親常常這樣說。往日我不懂,可現在是越來越明白。”

最難治的是人的心,不是人的病。

顧懷袖點著頭,卻道:“這事便談到此處,我心裏有個數。”

孫連翹能說的都說了,她也說這陳氏這身子是已經壞了,對救治之法絕口不提。

顧懷袖琢磨著,孫連翹一不可能插手,二不說這救治之法,怕是已經沒辦法了。脫韁的野馬,用來形容一個人的病,哪兒還能有好?

現在,只看這件事對顧懷袖有什麽價值了。

她笑:“這園子裏,倒是梅花挺好。”

“好!”

“好詩啊!”

“張大公子出手果然不凡,漂亮漂亮……”

“揆敘公子過譽了……”

前面忽然一陣熱鬧的聲音傳來,顧懷袖跟孫連翹頓時停住了腳步。

這梅園裏的梅花都是一片一片的,往前面走多了,便越是接近男客們那邊。

今天沒下雪,外面擺了幾張紫檀雕漆的長方桌,湖筆徽墨宣紙往那桌上一堆,文人墨客齊聚一堂,你一句我一聯,正在鬥詩呢。

恰好方才張家大公子廷瓚出了一聯絕的,一吟出來便贏得了滿堂的喝彩。

男女有別,遠遠見著卻還是默許的。

不過眾人都知道個分寸,到了這裏,也就該回去了。

士子才人眾多,顧懷袖瞥了一眼,便見到張廷玉坐在一邊,手指擱在茶杯邊緣輕輕敲著。

顧懷袖老覺得這動作熟悉,她試著用手指輕輕在自己掌心裏敲擊。

“……”

她愣了一下,卻頃刻之間笑出來。

孫連翹奇怪,顧懷袖怎忽的笑了?

“怎麽了?”

“不……只是想起一些戲文裏唱的有趣兒的詞了……”

顧懷袖怎麽也想不到,張廷玉一直敲著的是這一段唱詞,原本敲著不一定能感覺出來,可那一瞬間還真是靈機一動,竟然把那拍子給對上了。

孫連翹執意要問,顧懷袖卻怎麽也不肯說了。

兩個人這就要往會走,沒料想梅林之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在那兒呢”,接著便聽見“嗖”地一聲響,還伴著弓弦彈動的聲音。

顧懷袖只瞧見眼前墜落了一片青影從她面前掉下來,正好砸在她腳邊上,嚇了她一跳。

鮮血灑在還鋪著殘血的地面上,那一只虎皮鸚鵡撲棱了兩下翅膀,就躺著不動了。

一支羽箭,穿在鸚鵡的脖子上,倒鉤邊緣還掛著血肉……

孫連翹尖聲地一叫,卻是一下拽著顧懷袖的袖子,縮到她身後去了。

她見得人身上的血肉,甚至敢動刀子,卻一向見不得這些個飛禽走獸的血腥場面,此刻竟然有些隱約的顫抖。

顧懷袖也是嚇得不輕,眼見著一只活鳥從自己面前落下來,砸了滿地的血,豈不是晦氣?

更何況,這一箭穿在鳥脖子上,殘忍至極。

林子那邊有幾個華袍的影子過來,有人喊一聲“射中了”,便興高采烈地朝這邊跑。

顧懷袖看見是個年紀尚輕的小子,應該是外院的公子哥兒們。

不過見著那被射落的鸚鵡掉在女眷的腳邊,他倒不往前走了,後面幾個人也跟上來。

顧懷袖拉著孫連翹的手,只道:“我們走吧。”

說著,便輕輕朝著那邊斂衽一禮,卻從沒了氣兒的鸚鵡旁邊走過去了,漸行漸遠,也消失在了梅林的那一頭。

這邊幾個人卻是背著手,一名男子笑出來:“小二可嚇著美人了。”

方才彎弓射鸚鵡的是個十三四的小子,一身勁裝打扮,手裏還捏著一張比自己高的長弓。他把弓往自己背上一橫,卻道:“誰叫那鸚鵡嚇了婉容小姐,揆敘公子家的丫鬟也不頂事,竟然叫那鸚鵡跑了。這頭小畜牲,還是我解決的呢。”

納蘭明珠家的二公子納蘭揆敘是個文武雙全的人,聽了這話也不生氣,這跟站在自己身邊的人道:“你家小二,卻是口氣大,他這是往後要當將軍的料啊!”

“羹堯不過口氣大,父親三天兩頭地訓他呢。”

年希堯搖搖頭,招手讓自己弟弟過來,卻有些擔憂,“不會嚇著方才那兩位夫人了吧?”

納蘭揆敘道:“隔得太遠,也沒怎麽看清,不必太在意,誰能因為個畜牲就嚇住了呢?”

這倒也是。

幾個人說著話,便著了身邊奴才,去把那地上的死鸚鵡給撿了回來。

納蘭揆敘一見,眼前一亮:“好箭法!年二公子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哈哈哈,好!”

那少年看了,卻搖搖頭,似乎不滿意:“若能對穿雙目。豈不更妙?”

納蘭揆敘眼神微微一閃,口不對心地誇了一句“好志向”,便領著人又回席間了。

這邊廂,顧懷袖拉著驚魂未定的孫連翹回來,回頭看只見著孫連翹臉色煞白,才知道她是被嚇住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