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出題(第2/3頁)

她二人先相互廝認了,這才見沈恙那幾名妾室。

顧懷袖一看便知,沈恙這幾名妾室,都是瘦馬出身。

揚州的瘦馬分三等,一等瘦馬學琴棋書畫,歌舞詩詞,舞文弄墨妝容點綴,無所不通,床上功夫也是一流;二等瘦馬則略通文采,多學管賬記賬打算盤,可謂富商巨賈操持家務;三等瘦馬廚藝女紅,亦是相當出色。

這些人每每從貧苦人家挑選出來,姿容艷麗,養上幾年,由弱柳扶風而成傾國傾城之態,便由牙婆和養瘦馬的人貨與商賈。以揚州鹽商養瘦馬之風最盛,因而謂之“揚州瘦馬”。

傳聞第一等的瘦馬往往要上千兩銀子,便是千五也不為多。

如今站在顧懷袖面前的,可不就是一溜兒的瘦馬?

人太多,顧懷袖也記不住名兒,只依稀記了個姓氏,知道給沈恙管內宅賬本的一個姓陸,可若問她到底是哪個,又說不清了。

前面幾位爺開始敘舊喝酒,湖上卻過來兩條畫舫,下面站了個身段窈窕的姑娘,便在樂聲之中起舞。

顧懷袖看得一皺眉,倒是劉氏仿佛習慣了,旁邊那幾名瘦馬更是習以為常,根本見怪不怪。

沈恙只隔了一道屏簾,一手搭著酒壺,擡了小指指著下面那起舞的:“這是前兒有人送上來的瘦馬,廖老板看看怎樣?張二爺?”

廖逢源咂咂嘴,“下面人送給沈爺的,必定是最好的,哪裏用得著老頭子我來品評。倒是張二爺,往日不怎麽來江南,怕還沒見過吧?”

見是沒見過,可聽過的就多了。

張廷玉只笑道:“張某不懂。”

“料想你們二位也不懂這裏頭的意趣。”

沈恙搖了搖手指,卻起了身,走到欄杆旁,將手中一壺酒的酒蓋給擰緊了,裏頭有機關,一扭便不能出酒。他擡手便將這一壺酒扔下去,“聽爺的話,跳支絕活兒,爺賞你酒喝。”

顧懷袖這邊已然好奇,只問沈恙那幾名小妾:“絕活兒?”

一身穿大紅水袖衣裳的杏眼女子道:“張二少奶奶有所不知,那是前一陣下面人送上來的新人,似是姓蘇,叫什麽不清楚。下面人調o教過,能在活的算珠上頭起舞,以雙足撥動算珠衍算,厲害著呢。”

這算是什麽怪癖?

顧懷袖是不能明白。

一旁又有個人拈酸道:“還不是看著沈爺對算數癡迷,所以投了這機?”

她這一說,杏眼女子便不說話了。

杏眼女子便是沈恙小妾陸氏,原是二等瘦馬出來的,可因著能打一把好算盤,還頗通算學,很快得了沈恙的喜歡,一路到了今天這位置。她原是因著算數而起來,今天也有人能在算盤上起舞,大出風頭,引沈爺喜歡,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沈恙園子裏的女人太多,她們勾心鬥角她們的,沈恙只作壁上觀,一點也不阻攔。

現在,他只看著下頭蘇姓瘦馬在特制的算盤上起舞,姿態柔弱不勝風,冰肌玉骨,隨著樂聲輕輕打節拍,沉醉其中。

“啪、啪、啪啪……”

這是玉足輕點著算珠,使其碰擊出來的聲音。

蘇姓瘦馬體態輕柔,頗有當年趙飛燕鼓上起舞的輕盈弱態……

然而,沈恙的眼底其實沒有美人,只有那算盤的聲音。

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五進一,六上一去五進一,七上二去五進一,八……

啪。

沈恙瞬間皺眉,“錯了!”

樂聲戛然而止,那蘇姓瘦馬嚇住了,站在下頭畫舫裏擡眼看沈恙,卻只見到這傳說之中的沈鐵算盤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半晌,沈恙掃興地轉身回了席間,卻道:“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連個算數都跳不好,也沒意思了。

下頭那瘦馬已然不知如何是好,周圍人沒得指示,也不敢做什麽。

可沈恙這話不該說,至少不該當著顧懷袖的面說出來。

她就在後頭聽著呢,這時候一下便火大起來。

沈恙也就是一個好色之徒,坐在這裏她都嫌惡心,登徒子……

顧懷袖冷哼了一聲,立時隔著長長的曲屏反唇相譏:“敢情你們男人頭發不長,個個都是廟裏賊和尚!”

“噗……”

這樓上不知多少人噴了出來,愕然至極。

張廷玉一按自己眉心,便知道今兒不能善了了,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兒,也不敢出聲兒。要是現在他開口說話,那就是幫了沈恙的腔,回頭不定會被顧懷袖給削成什麽模樣呢。

他忍了,沈恙卻憋了。

廖逢源愣愣不知錯措,一邊一直裝糊塗的鄔思道繼續裝糊塗。

張二少奶奶可跟火藥桶一樣,一點就著,誰敢找死地嗆聲兒啊?

唯有被顧懷袖頂了一句的沈恙,面子下不來台。

顧懷袖說錯了嗎?沒說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