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兩面派(第3/3頁)

沈恙一瞧自己的手指頭,狠狠地甩了甩,咬緊牙,卻罵道:“這女人太毒!”

明知道他肯定在下面,卻能夠狠心用茶水澆他,現在一雙爪子都變成這樣了,太小心眼……

不過是言語調戲兩句,她卻太過正經。

女人太輕浮不好,太端莊也不好。

可要沈恙說顧懷袖哪裏輕浮,哪裏端莊,似乎都不對。

末了,他也只能看著自己紅紅的爪子,無語凝噎了。

不過……

因為舊日的恩情,所以選擇救了自己不聲張?

沈恙不信。

他今日正在跟宋犖談事兒,聽聞丹徒那邊出事,就趕緊去告訴宋犖。沒想到事情還沒說完,剛剛起了個話頭,下頭就抓人來了……

巧合?

不大可能。

丹徒只說是水患,揚州鹽梟在丹徒內鬥的事情,卻一點沒透露出去,有人告訴沈恙說查事情的是張廷玉等人,所以沈恙就懷疑上了。

當初,沈恙不是沒懷疑過羅玄聞被張二公子救走了的,如今想想當時就應該讓人直接沖進那別院搜,也就沒現在這麽多的事兒了。

只是再給沈恙一個機會,回到那個時候,興許他還是會選擇被顧懷袖淋得滿身是水,而後調轉馬頭離開。

沈恙想著,興許哪天他死了,就是因著執迷不悟和自負。

下頭安靜了,沈恙喝了一口還溫熱的茶水,看著原本就不多的半碗茶,只將手裏的茶蓋扔到了下面巷子裏,不一會兒就有鐘恒帶著人上來。

一見沈恙,鐘恒原本是高興的,不過再一看自家老板那燙得紅了的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沈爺,您這是?”

“逃命時候不慎打翻茶水罷了。”沈恙沒多說,只道,“叫李衛那小子把賬目送到我園子裏來,最近丹徒那邊的事情不管了,爺現在是正經的茶商,跟鹽字不搭關系。若是揚州鹽幫,跟羅玄聞,想要這個時候要我手裏的生意……哼,你就慢慢地放給他們,這是下餌的時候。”

“那……”

鐘恒心底是暗嘆了一聲,到底還是沈恙舍得下。

說是鐵算盤,可是該放掉的東西,他放得比誰都快。

這會兒皇帝在江寧,又有一個居心叵測的張廷玉,沈恙若是不小心著,指不定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你是要問前兩天死了的那個鹽梟徐橋的事情吧?我記得他原來是個陜商,也是做布匹生意的,後面忽然進了鹽幫……現如今死了就死了,就說是發了急病。江南的布行,我沈某人說了算。就帶一筆錢去看看他的家人,至於原本屬於他的布莊跟產業,並入咱們手底下就成了。”

沈恙慢條斯理地說著,晃著手裏的茶杯,看茶水蕩漾著細紋,流轉個不停。

可是鐘恒卻還有顧慮:“沈爺,這一位鹽梟不一樣……小的也是方才查他一家才發現的,他的妻子,閨名張望仙……”

“女人有什麽好說的?男人的事情輪不到他們來插手……”說著,沈恙忽然停了一下, “叫什麽?”

“張望仙。”

鐘恒只道沈恙記起來了,卻一笑道:“您不是忌憚著張廷玉嗎?這一位……經過下頭人問,說是張英老大人的掌上明珠,後面下嫁給了商人,一路跟著南北地走,乃是張廷玉的胞妹。”

沈恙的表情,一下就變了。

他盯了鐘恒許久,而後道:“我記得那徐橋有一個女兒,如今他遺孀……”

心思一動。

沈恙將茶盞一放,卻道:“回園子裏去看看,咱們順道探望探望老朋友的遺孀。取哥兒今兒可好了?”

“好好壞壞,今日看著是好了。”

言下之意是,時時刻刻都在病,時時刻刻都在好。

人雖是大了,可命,還難說。

沈恙聽了,沉默許久,只背著手朝樓下走:“著人探聽著織造府行宮那邊的消息,尤其是張廷玉的,其余的照著咱們先頭的計劃走就成。李衛若是想去看他幹娘,就讓他去,不過他幹爹是不是待見他,我可是管不著。”

他們這邊下了樓,那邊康熙的鑾駕,也已經到了江寧織造府前面了,眾人跪下山呼萬歲,康熙下來的時候卻是寒霜滿面。

張廷玉就在後頭站著,一副高深莫測不鹹不淡的表情。

宋犖乃是能臣,這一回卻戰戰兢兢滿臉羞愧地站在後面。

若非張廷玉關鍵時刻為他說了一回好話,興許現在宋犖已經被革職查辦了。只可惜這一個糟老頭,還不知道……

現在給他在皇上面前說好話的張廷玉,也是先頭跟皇帝說他治理水患不力的張廷玉。

一人兩面。

一舉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