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寧別院(第2/3頁)

皇帝一見到自己派出去的官員晚上竟然在外頭喝花酒,卻不理會丹徒和運河水患的事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當場就叫人要拿了宋犖的頂戴花翎。

宋犖這人老實,一下就往地上跪,說著微臣知錯。

然而人人屏氣凝神,都不敢說話。

只有張廷玉微微咳嗽了一聲之後站出來,說:“微臣以為,巡撫大人雖有過錯,甚至這時候還出來喝花酒,和罪不至死,也不至於革職查辦。”

結果康熙立刻板了臉問張廷玉:“你覺得此人這般還能做官嗎?”

當時宋犖還不知道張廷玉的身份,只覺得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應該是初入官場不久的人,一般皇帝若是說了這樣的話,那就是不會改主意的了。張廷玉說再多都沒用,該他宋犖倒黴的,還是他宋犖倒黴。

豈料,張廷玉竟然迎著康熙的怒火,直言道:“微臣覺得應該給巡撫大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畢竟巡撫大人只是失察,並不知道下面丹徒水患如此嚴重,更何況一省的巡撫,怎麽能管到下面一個小小的丹徒鎮?治河不力,該巡撫大人有錯,可兩樣都並非全責。更何況,皇上若是這個時候裁撤了宋犖大人,又從哪裏找一個比宋大人更合適的官員立刻頂上來處理丹徒的事情?望皇上三思之。”

若是站在這裏的人是張英,張英會說,但是不會如張廷玉一般說得多。

畢竟,張英這人小心謹慎得多。

今日張廷玉說話了,便讓康熙意識到,這父子兩個人是不同的。

張廷玉敢說,能說,還說得對。

賢臣啊。

若康熙真處置了宋犖,相比江寧又要亂上一陣了。

於是,聽了張廷玉的話之後,康熙看了張廷玉許久,終於道:“那就依張廷玉的話,著令你宋犖戴罪立功,立刻將河道與丹徒鎮的事情給朕辦好了。”

宋犖堪稱是死裏逃生,自己都沒有想到。

他一瞧見康熙進來,就嚇得腿都軟了,盡管宋犖覺得自己辦事的本事還不錯,可不覺得康熙會有什麽惜才之心。

結果這一回峰回路轉,全靠了旁邊這個張廷玉一句話。

一路跟著出來,宋犖沒敢跟張廷玉搭話,現在出來見著,總算是有機會道謝了。

宋犖剛剛給張廷玉道謝,張廷玉就謙遜地一拱手:“宋大人言重了,下官不過也是為了民生大事著想,並未有什麽為您美言的地方,您若是想保全了頭上的頂戴花翎,還是早日將皇上吩咐的事情給辦妥為好。”

張廷玉一副一點也不居功的表情,眯眼看著宋犖笑,和善到了極點。

宋犖心裏只嘆了一聲:好人啊!好官啊!

只是要怎麽補救……

眼看著宋犖就犯了難。

張廷玉只道:“治河非一日之功,可是丹徒的百姓流離失所,離開家園,萬歲爺去丹徒看的時候只覺得民生凋敝。若要令民生不凋敝,必須要先有人,只要丹徒的百姓都回來了,還有什麽搞不定的?下官言盡於此,望宋大人早日達成皇上所願,告辭了。”

說罷,張廷玉轉身便去了。

宋犖在後面看著,朝著張廷玉一拱手:“多謝張老先生提點了。”

張老先生啊……

張廷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道:要不要留一瞥胡子呢?

他走遠了,出了織造府,才看見顧懷袖那邊的馬車還在外頭等著,也不用人搬凳子來,自己就跳上去了,一掀簾子進去,果然看見胖哥兒趴在車裏頭玩著九連環,顧懷袖就窩在一邊,手裏捏把扇子打呵欠。

天色已晚,張廷玉卻只是來看她一回,一會兒還要回去皇帝身邊伺候。

張廷玉這一回隨扈,就是皇帝開了恩,說要他去見張英的,現在張英在織造府這邊,張廷玉不敢走。

他對顧懷袖道:“你回去了,只管好生休息,羅玄聞那邊的事情,若是棘手,大可不必理會。現在是多事之秋,怕出亂子。我方才在織造府裏見著父親了,回頭給胖哥兒拾掇一番,父親怕也想他。”

顧懷袖點點頭,將他袖子給整理好,才道:“你去吧,不在禦前伺候了就回來。”

張廷玉吻吻她額頭,這才重新跳下車去,往裏面走了。

顧懷袖於是道:“咱們回別院吧。”

馬車噠噠地去,車滾子壓在石板路上,江南的味道頓時出來了。

暮春已盡,空氣裏的濕氣都是暖的。

闊別了九年的別院,又在眼前,顧懷袖下車來一望,卻想起當年在這裏的點點滴滴。

滿以為推開門,定然是荒草滿園,畢竟都沒人在這邊照看了,不想連鎖頭都是光滑的。她看了一眼,推開門,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朝裏面一走,才發現有人正在打掃院子,還有人在裏頭張羅。

“花瓶放在那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