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出惡氣(第2/4頁)

“唉,又開始發狂了。”

“說起來,皇上萬歲爺剛剛祭過了□□陵,怎麽沒聽見有什麽別的消息呢?”

有人壓低聲音道:“不是說朱三太子的孫女 ……已經……”

“不可胡言不可胡言……”

“張老先生這真是一手好字啊……”

“……謬贊了。”

石方聽見這些聲音,只覺得亂糟糟都是一團。

江南士林乃是最復雜的,什麽事情都有他們,偏偏皇帝還不敢犯眾怒。

石方想著,便一路繞進了廚房,然後將木盤子放下來。

爐子上煨著湯,上頭的蓋子跟著跳動。

他似乎有些恍惚,擡手就娶揭蓋子,結果冷不防地被燙了手,連著手裏石鍋的石蓋子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聽見聲響,他似乎這才醒悟過來。

石方看了看自己被燙傷了的手,然後看向旁邊放著的一塊平常被他用來墊著手揭蓋子的抹布,他拿抹布將手給墊著,只將滾燙的碎片撿了起來扔到一旁。

裏裏外外都安安靜靜,這廚房裏只有石方一個人。

他解開了手腕上綁著的袖子,外面的牛皮裏插著一把碎刃,還有一枚銅錢,是當初顧懷袖隨手按在他額頭上的。

然而石方頭一次沒有看這些,他只是將手腕輕輕地翻過來,露出腕骨內側一枚淺淺的烙印。

石方看了許久,聽見外面有了腳步聲,又慢慢地講牛皮綁帶系回去,拿了一把勺子去攪動鍋裏的湯了。

畫眉從外頭進來,將石方之前端來盛著荷葉羹的碗還來。

“石方師傅還在忙呢。”

“這是晚上喝的湯,先煮著。”

石方笑了笑,略說了兩句,畫眉也不多問,神情輕快地回了顧懷袖的身邊。

顧懷袖正在打瞌睡,石亭之中涼風陣陣,不知道什麽時候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

張廷玉送走了一大撥的客人,總算是閑暇了下來,進了石亭就見她困著覺,忙叫她起身,別睡涼了。

她不想走路,就伸手要張廷玉背。

張廷玉好笑道:“自己老大個人,好意思讓二爺來背你。”

“不背?”她似笑非笑看著他。

張廷玉無奈,只能蹲身讓她上來,背著她回屋去了。

半路上,張廷玉道:“我讓宋犖扣了他許多條船,今兒早上停船的碼頭上,漕幫跟官府的人起了沖突……幾條船被搶回去了,裏頭的茶,約莫還能用,不過銀錢折半。我挺高興的……”

“我也挺高興的。”

顧懷袖笑了,這一回沈恙但怕是損失慘重吧?

她手抱著張廷玉脖子,只道:“只可惜,現在再狠,你也要放他一回的。總是欠著人情……”

“……到時再說吧。”

張廷玉只有這樣一句話。

顧懷袖看他上了台階,只擡頭看了江南高遠的天空:“因果報應,循環不爽……”

張廷玉頓了一下,卻道:“厚也者,天下之大本也;黑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她聽了,卻笑出了聲,“隨你罷了。”

信守承諾跟背信棄義,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終究留給沈恙的還是一個“死”字罷了。

漕幫忽起波瀾,讓張廷玉想到的卻是當初顧懷袖失蹤的時候,沈恙那邊有本事讓人搜江。

當時那些人,都是漕幫來的。

也就是說,沈恙的勢力不僅在鹽幫茶行米布行,最要緊的是他在漕幫還有人。也難怪能屹立江南十數年不倒,光是這一份人脈和手段就補一般。

如今張廷玉手裏只有一個宋犖還不夠用,不過很快這局面便將改變。

他最沒想到的人,還是望仙罷了。

先頭南巡途中出了一系列的事情,都還沒來得及處理。

太子那邊的事情被皇帝給擱下了,只是不許太子出來,還沒有責問的意思,張廷玉琢磨著,興許要等到回京之後才能有結果;

另一邊是已經沒了的朱三太子的孫女,還尚在外逃的朱三太子朱慈煥。他那一日拒絕了皇帝,只說抓不到朱慈煥提頭去見,如今朱慈煥毫無下落,張廷玉這幾日與江南士林有頗多接觸,也了解了一些人,畢竟清廷從北而來,江南這邊乃有“南明”一說,更有反清復明之勢力時不時鬧騰,只可惜還是苦無所獲;

宋犖如今已為張廷玉張目,沈恙這邊出了漕幫的事情,終究是後患無窮。

另一則,鄔思道如今又遊歷四方去,前幾日來信說與戶部員外郎田文鏡在一處,早已沒在廖逢源這裏供職了。

……

張廷玉將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盤算好,略理了一下,將太子之事放在了最上頭,其後才是朱三太子一案。

至於沈恙,慢慢來……

康熙鑾駕閏四月才回去,中旬歸京,張廷玉攜顧懷袖一路隨行,順運河而上,京城已然是盛夏炎炎。

滿朝文武到城門下接駕,康熙南巡浩浩蕩蕩無數人,張廷玉就騎馬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