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陽春面

顧懷袖也是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她有些無奈,最後又問了阿德,送去萬青會館的豬最後怎麽樣了,結果阿德回來說,被那邊的沈鐵算盤拿去做人情了,竟然直接送給了別的老板。

會館之中那麽多的老板,一人分個幾頭回去,全當是今年新春把茶生意弄出來的賀禮了。

顧懷袖一聽就差點氣得摔了茶杯,可是想想又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她原是想送過去膈應沈恙的,結果人家倒好,一轉手直接借花獻佛了,心裏樂呵呵地。

張廷玉自打在外頭貼了一張《不吃羊肉賦》之後,府裏就安靜了下來,只是門外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來看,有時候人多得顧懷袖張廷玉索性都從偏門出入了。

他知道了沈恙的事情,只道沈恙現在看上去安安靜靜,卻是一點也沒有發現張廷玉做的手腳問題。

跟廖逢源聊過之後,他就知道了沈恙的動向。

“羅玄聞”果然回信給了張廷玉,說是對四川那邊有一點野心,那邊的井鹽特別漂亮,雪花鹽一抓一把,跟雪花銀一樣。

四川鹽業猶以自流井為盛,所以“羅玄聞”想要去自流井那邊看看,但是他同時也在信中提及,沈恙那邊也有這樣的消息。

言下之意很簡單,可能沈恙也要去自流井。

沈恙怎麽可能不去呢?

羅玄聞要去自流井,沈恙就必須去。

他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所以借著所謂“羅玄聞”的口,說自己要去四川。

其實真正去了那邊之後,他既是羅玄聞,又是沈恙,就像是監守自盜一樣,他說自己偷東西了就是偷東西了,說自己沒偷就是沒偷,是差役也是賊。

一個人唱著兩張臉,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想來這一次來京城晃一眼,露個面,一是為了在朝中拉攏勢力,二則是降低被張廷玉懷疑的可能性。

畢竟,表面上看沈恙對茶行的生意還是很上心的。

一邊麻痹著敵人,一邊暗地裏做著自己的大事,沈恙的謀劃不可謂不精準。

只可惜,他早就被張廷玉發現了。

本來就是走著鋼絲的事情,沈恙怕是也知道一旦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的事情暴露,他就離死不遠了。因為他為著方便自己的行動,同時偽裝成羅玄聞,必須要將自己的行蹤和大致的計劃說給張廷玉。

一旦發現,張廷玉就會知道他所有的動向。

可以說,兩個人都在暗中較勁。

如今來看,還是張廷玉沉得住氣,在發現了沈恙之後並沒有立刻下手。

沈恙這塊骨頭太大,還不好啃,一定要等到放了長線才能把大魚給釣起來。

心裏琢磨著事情,張廷玉便出了府門,天色還早,家丁們剛剛收拾了將府門打開,結果立刻就有人覺得奇怪。

今兒這墻上怎麽幹幹凈凈的?

老覺得哪裏不對呢……

琢磨著琢磨著,家丁立刻一拍大腿!

壞了,二爺先前貼在墻上的《不吃羊肉賦》哪裏去了?!

“不好,二爺不好了!您貼在府門口的那《不吃羊肉賦》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擡著轎子才走出去沒多遠,竟不知哪裏來的酒壺從天而降,砸在了轎頂上。

轎夫們都嚇住了,連忙落轎。

但聽得“咚”的一聲響,那酒壺竟然還沒碎,直接從轎頂上落下來,這才“啪”地一聲碎在阿德的腳邊。

阿德擡頭便看,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隨意投擲酒壺傷人!”

上頭不過是一群聚會的士子,哪裏想到下面會有轎子過來?

朝廷命官之中有人喜歡八擡大轎進進出出,有人喜歡四個人擡著小轎子,低調地在路上走。

無疑,張廷玉喜歡後者。

所以現在上面的舉人們根本沒將下面的轎子給放在眼底,他們大多都是省外來的,根本不知道在順天,尤其是在京城這塊地皮上,一只酒壺掉下去,隨隨便便就能砸到一個官。

至於這官是大是小,全看運氣了。

張廷玉沒有出去,他手裏捏著折子,還趕著時間進宮,根本沒時間跟旁人折騰。

他只道:“也沒傷人,阿德別管了,繼續走。”

“是。”

阿德本來還想上去罵兩聲的,沒想到自家爺不計較,阿德自然按著張廷玉的意思進宮。

臨近三月,京城出去遊春的人不少,顧懷袖卻因為送豬那件事一直待在府中,不出去惹事。

她現在琢磨的還是胖哥兒的事,孫連翹今天也來了,只給了顧懷袖一份名單。

顧懷袖搖搖頭:“給四阿哥送回去,會試的事情本來就是各憑本事,這事兒我幫不了。”

孫連翹只是幫著四貝勒遞個消息,左右話是顧懷袖說的,要有什麽責罰也落不到孫連翹的身上。

她只是嘆了口氣:“我看著你現在直跟胖哥兒玩著,沒想過再要一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