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陳氏(第2/3頁)

以前顧懷袖也問過,可胤禛一直不大想說。

顧懷袖曾說過讓四爺別養著林佳氏,也就是顧瑤芳,可他因為自己手裏要辦的事情,沒有理會。

那一年的險事,終究還是說不過去,若真追究起來沒有胤禛的責任,顧懷袖是決計不信的。

只是張廷瓚這樣聰明的人,一直在詹事府之中為太子效命,竟然也能被胤禛給拉攏了去,一則可見胤禛手段不凡,二則可見胤禛其實本事不小。若是他沒本事,張廷瓚又怎麽可能舍了太子而歸入胤禛的門下?

只可惜,下對了棋,可時機不對。

若再才遲個三五年,興許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光景。

到底張廷瓚還是為胤禛辦過事的,人是張廷瓚挑的,出了什麽事,有什麽代價,也該是張廷瓚早就料到的,顧懷袖不想譴責任何人。

她只站在一旁聽著,不插話。

胤祥那個時候年紀還不大,只是已經跟胤禛走得很近,張廷瓚的事情他幾乎不清楚,若不是今日見著張廷瓚未亡人來問,卻是根本不知道張廷瓚也曾經是四哥的人。

端看張二夫人這明顯不動聲色的模樣,胤祥便知道顧懷袖怕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跟顧懷袖一樣不說話。

現在只看胤禛了。

胤禛端了茶杯起來,垂著眼,似乎不大想想起那些事情。

當初胤禛的老師也是張英,只是學到的東西不多罷了。因為算是張英的學生,所以趁機便跟張廷瓚走近了,那時候太子還沒狂疾,只是日益驕縱,索額圖撐著腰,太子就逐漸開始被帶壞。

張廷瓚見著太子那模樣也不喜歡,胤禛就是在這當口將張廷瓚拉了過來。

許多年,這種拉攏都在水面底下,胤礽甚至是一直不清楚的。

“索額圖一黨有密信來往,上有貪汙結黨與妄言之罪,只要有那一封信就能扳倒太子,所以卣臣冒險帶了信出宮,沒料想被人暗中向太子告密。太子密告索額圖……卣臣剛剛出了宮門,就被索額圖一黨派來的人跟上,趁夜以毒箭射之。”

一字一句,都跟在冒血一樣。

胤禛握緊了手裏的茶盞,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之捏碎。

然而他漸漸地放開了,輕輕把茶盞擱在了茶幾上,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後來那一封信被交到了我的手上,只是卣臣到府上的時候……”

後面的事情,張府的人便清楚了。

只是短短的一段話,於陳氏而言卻像是過去了好久好久。

她手中的帕子已經全濕了,這些年都是暗無天日地活著,傷疤一直就沒好過,如今再這樣狠狠地一揭,又哪裏能忍得住?

陳氏哽咽著,只寒聲問:“告密的奸細是誰?”

這時候,胤禛看似隨意地掃了周圍一眼,目光從顧懷袖臉上一晃過去,才道:“是一個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侍妾,她貪慕榮華富貴,不想太子倒掉,所以做出了這樣狼心狗肺的事情……”

“這人如今何在?”

陳氏又問了一句。

現在的陳氏,看上去似乎又有了當年剛剛嫁進張家不久的意氣和儀態,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了精氣神。

顧懷袖卻忽然有了一些不大好的預感,她想要上去,可是邁不開腳步。

陳氏就這樣端端正正地坐著,目光明凈地瞧著胤禛。

胤禛道:“四十七年廢太子之時,溺死於毓慶宮蓮池之中了。”

當時這個消息在宮裏傳得還算是遠,可陳氏那個時候已經在桐城修養,根本不知道。

聽完了胤禛的話,陳氏扶了一下扶手,終於起身,再次無聲地給胤禛行了叩拜大禮,顧懷袖看她人都要站不穩了,上去扶了一把,卻被陳氏推開了。

陳氏緩緩退了出去,顧懷袖站在原地,驟然有些不知所措。

陳氏不可能知道宮裏林佳氏就是顧瑤芳,也不可能知道顧瑤芳頂替了宮裏真正的林佳氏進去,這會兒林佳氏已經死了,相關的人員應該也早已經被滅口。陳氏不搭理她,應該是別的原因。

顧懷袖潦草地給胤禛這邊行了個禮,出去的時候才喚了人重新來伺候。

胤禛看著顧懷袖追出去,自己卻慢慢端了一杯茶來,這是桐城土茶,去年時候張廷玉將張英和他自己制的茶著人送上京城,康熙還誇獎了一陣,又想起當年的張英來,頓時好一陣感嘆。可如今胤禛看著這茶,心情一點也好不起來。

他手腕上沉沉地,看了自己手掌許久,才端茶來喝。

外面顧懷袖已經追了出去,跟在陳氏後面:“大嫂,大嫂……”

下台階的時候,陳氏差點摔了一跤,她前所未有的清醒,似乎一瞬間就回到了當初張廷瓚還活著的時候。

她所摯愛的男人,因為這樣荒謬的理由而去的。

在被顧懷袖扶住的一瞬間,陳氏幾乎以為自己要哭出來,可她沒有,她發現已經哭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