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弼回家中, 曾氏馬上來問宮中的情況,王弼草草答了幾句,曾氏見他滿身疲憊, 便不再問了,連忙讓他更衣去休息。
到臥房,王弼卻根本無法安睡。
太子遇刺, 這事太突然、太震撼, 全城搜捕了一日一夜, 卻沒有任何消息, 朝局會有什麽變化、各方勢力心裏都在想什麽,如何打算、王家此時又該怎麽做,一切的一切在腦海中沖撞, 他完全靜不下來。
他享著王家的侯爵, 也是王家的家主,那王家的一切便依托在他的手中,一步踏錯就是滅頂之災。
這個時候, 他想和人談一談心中的種種思緒,卻想不到找誰談。
二弟倒是心思縝密有謀略, 可他去了邊關, 三弟勇猛有余,智謀不足;兒子輩裏, 老大老二都不在, 老三只能算中庸之輩,這個時候無法給出太好的建議,至於下面的子侄, 也都太年輕了,在王家的羽翼保護下, 從未籌謀過什麽,更聊不出有用的。
他頭疼得按了按額頭。
這時卻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人:薛柯。
原本他並沒把薛柯放在心上,只覺得是個寒門書生,但上次他與羨容遇刺一事,讓王弼覺得他不是池中物,甚至隱隱覺得這個侄女婿心智過人,完全不是家中這些子侄輩能比,這一次,自己倒想聽聽他的看法。
只是他與紅煙……
王弼在房中來回踱步想了想,決定以王家的未來為重,舍棄顏面,與薛柯談一談。
秦闕進王家大門時,便被門房叫住,說是侯爺有請。
他心中微微訝異,卻未作遲疑,徑直往王弼院中而去。
王弼就隨意披了件衣服,在次間的臥榻上見他,他一進門,便讓人給他看座,奉茶,就好像完全沒有紅煙那事一樣。
秦闕問:“不知大伯叫我來有何事。”
王弼看著他,又在內心對他贊賞一番。
秦闕不過二十多歲,又在鄉鎮長大並沒有太多閱歷和見識,這樣的人,出了紅煙那樣的事,面對他這個侯爺還能面色平靜、毫無羞愧怯懦與恐懼,這豈不是“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
人才的確是個人才,就是好色,不要臉。
王弼也當作什麽事沒有一樣,問他:“太子遇刺的事,京兆府那邊有什麽眉目沒有?”
秦闕回道:“沒有,對方是有備而來,箭矢、逃跑路線,都是提前謀算好,什麽線索也沒留下。”
“聽說當日的東宮侍衛在刺客埋伏之處找到了一枚板指。”王弼說。
“那這板指的出處找到了麽?”秦闕問。
王弼回想皇帝的神色:“或許找到了,或許沒有,但扳指可能是兇手不慎掉落,也可能是兇手有意嫁禍。”
“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願意相信什麽。”秦闕道。
王弼看向他,他說得很對,重要的是皇上願意相信什麽。
但皇上願意相信什麽呢?
所有人都在猜,幕後是寧王,還是衛國公等人,甚至還有人猜到他們王家,又或者,不是這些人,只是其他的恩怨。
沒有人知道。
王弼問:“你覺得在眼下的關頭,我王氏該做什麽。”
秦闕原本在想,王弼突然找他,是否為紅煙的事,又是否是發現了什麽。現在看來,並非這些,而是他想找人探討分析眼前的形勢。
王弼是個求穩的人,王家已有眼下的榮華富貴,他只想保住,但現在形勢驟變,讓他產生了懷疑,怕自己誤判局勢,錯失機會,又怕自己一時不察,邁入深淵。
秦闕道:“翟家與皇後已無牌可打;寧王似乎離太子之位近了一步,卻是處在風口浪尖,他想更進一步,又想要自保;衛國公與紫清散人這些,不過是寵臣,依附於皇上,他們此時會力勸皇上防備寧王,立五皇子為太子。這些人都比王家急。”
王弼心裏暗暗贊同,問:“你的意思是,仍然穩住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是。”秦闕道。
王弼覺得安穩了許多,眼前的局勢也明朗了許多。
不錯,這所有人都比他急,他便接著觀望就是,等其他人的行動、等皇上的態度。
“好了,你下去吧,京兆府若還有消息,及時告訴我。”
“是,大伯好好休息。”秦闕出去了。
王弼捋著胡須,看著他的背影。
他能理清局勢,已是難得,更難得的是,他竟然如此自信。
這樣的人,竟然也會被美色所誤?
但紅煙那女人還真是……他的確幾次三番要送走她,可內心就是不舍。
王弼重重嘆了聲氣,算他也被美色所誤吧。
秦闕回淩風院時聽說羨容在看大夫,他便進了房中,然後才知是在把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