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怎麽哭了(第2/3頁)

黎棠低頭去看懷裏的花,飽和度剛好的復古玫紅色,蜷曲的花瓣讓人聯想到被火燒焦的書頁。

“……喜歡。”

“那不就得了。”周東澤在電話那頭道,“我家裏臨時有事走不開,今天沒法來給你過生日了,下次補上。”

黎棠嘴上說著知道了,心裏卻想,倒也沒有必要。

既然叫做生日,便是一年當中唯一的一天,換作其他任何日子都不行。

下午開始陸續有客上門,都是同班同學,黎棠讓他們帶上嘴就好,還是有幾個同學帶了禮物,都是書本文具之類的小東西,對送禮和收禮雙方都不算負擔。

開飯前,先把東西送上樓。

從房間出來,黎棠在張昭月緊閉的房門前幾度猶豫,到底沒敲門。

他提前兩天問過她今天有沒有空,她說到時候看。黎棠點到即止,沒有具體說生日當天的安排,他覺得媽媽應該知道他的意思,他希望她也能參加。

雖然總說孩子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但至少……能和其他人一樣送上祝福吧?

祝我的孩子無病無災,健康幸福,哪怕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也好。

千挑萬選的大廚幹活很利索,下午茶時間,已經有飯菜香從中廚飄出來。甜品師傅已經做了幾盤甜點,同學們吃得好不開心。

李子初在晚餐前趕到,很老派地提著一籃水果。

“我看你發的朋友圈了,什麽都有就只缺水果,路上順便買了點。”李子初笑著說。

黎棠剛把人請進屋,後頭又有客到。是霍熙辰,臉色有點臭,也拎著水果,幹巴巴地祝黎棠壽比南山。

不知道的還以為過的是八十大壽。

黎棠並不計較,關注點也不在此。他接過果籃,往霍熙辰身後張望:“就你一個人?”

霍熙辰莫名其妙:“我應該和誰一起來嗎?”

“蔣樓呢?”

“他沒跟我說要來啊。”

一直到開席,蔣樓都沒出現。

黎棠本就郁郁的心情更添頹喪,飯桌上大家都忙著吃,他筷子都沒動幾下,桌底下摸出手機,在屏幕上來回劃,終於還是給蔣樓發了條消息。

——我是黎棠,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來我家?

號碼是問霍熙辰要的。黎棠本想加蔣樓微信,搜這個號碼沒查找到用戶,只好發短信。

可是這年頭,短信都成了廣告和詐騙專用,也不知道蔣樓能不能看到。

都是高中生,桌上只安排了度數低的果酒。

即便如此,喝多也會醉。

宴席過半,黎棠離席,腳步虛浮地往樓上去。撐著扶手上了幾個台階,有同學在樓下吆喝:“這兒有鋼琴誒,壽星公快給我們露一手!”

黎棠自顧自往上走,慢吞吞地搖頭:“小時候學的,早不會彈了。”

聲音太小,並沒有人聽見。

二樓的走道幽深而靜謐,黎棠背靠墻壁,舒一口氣,聽著樓下若隱若現的喧鬧聲,有一種終於脫離那與自己全無關聯的世界的錯覺。

似乎每次都是這樣,付出代價換取熱鬧之後,還是覺得孤獨更好。

也許這並不是他想要的那種熱鬧。

毫無預兆的,走道盡頭的房間門打開,裏頭的光漏出來,將整條走道照亮。

黎棠幾乎是驚喜地站直身體,迎上前:“媽媽……”

張昭月似是驚訝於黎棠出現在門口,沖他笑了笑:“怎麽上樓了,不去招呼你那些朋友?”

“他們自己玩得挺好的。”黎棠說,“今天廚房做了好多菜,有您喜歡的……”

張昭月沒等他說完:“那你們玩吧,我喝口水就睡了。”

說著,張昭月走向二樓的客廳,在水吧台接了水,就返回臥室。

門在眼前“砰”地關上,光線被吞沒,像蠟燭插在蛋糕上驟然熄滅。

徒留一縷青煙,和黑暗中幾近顫抖的呼吸。

黎棠枯站在那裏,不知過去多久,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

首都號碼,接通後,裏面傳來女孩的聲音。

“我是李美琪,曹洋的女朋友。”

“……有事?”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離曹洋遠一點?”電話裏的李美琪語氣憤怒,“你是怎麽跟他說的,他這幾天盡忙著給你選禮物了,訂了那麽貴的蛋糕……”

“我沒跟他說。”

“你不說他上趕著給你準備禮物?他對我都沒這麽上心,你一個男的怎麽這麽不要臉?”

是啊,黎棠想,我就是這麽不要臉,明知人家根本不記得,還是一遍一遍地往上貼。

夜色漸濃。

晚上九時許,蔣樓接到一個本地陌生號碼的電話。

打到第三次他才接,接通了也不說話,等對方先開口。

那頭環境嘈雜,但他這裏足夠安靜,所以依然能聽清。

“……是蔣樓嗎?”

“嗯。”

“不是說好了嗎,你為什麽、為什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