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不是你在這裏(第2/3頁)

卻讓黎棠心裏泛酸,發苦。

他也不想這樣小氣,只是每當記起生日那晚,為他一個人點亮的蠟燭,總會有一種“換成別人他也會這樣做”的灰心。

轉眼到第二次月考,黎棠對一天五門的高密度考試仍不適應,考完最後一門,整個人昏昏沉沉,回家倒頭就睡。

半夜醒來摸手機看時間,發現有來自蔣樓的未讀消息:英語完形第二題是不是選B?

黎棠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翻出書包裏的草稿紙,確認答案後回復:是的,你選對了嗎?

蔣樓沒回答,而是扯到另一門科目:數學考得怎麽樣?

說到數學黎棠就頭大:整體一般,不過你押對了兩道大題,那兩道的分肯定能拿到。

蔣樓發來一個豎大拇指的表情。

黎棠在自己的表情包庫裏精挑細選,點了個貓貓臉紅的表情。

抱著手機等了三分鐘,那頭沒回復。

不願讓話題斷在這裏,黎棠裝作剛想起來: 對了,周末的運動員聚會,你去不去?

所謂運動員聚會,便是先前周東澤和李子初為鼓勵大家參加運動會想出來的獎勵,為此還占用了半節班會時間討論如何安排。

結論是看電影,下午茶,晚餐三件套。電影是近期上映的3D特效大片,下午茶安排在市中心剛開的劇本殺館,晚飯在泰國菜館定了桌。

仍是沒什麽新意,但勝在排得滿,誠意足。已經有沒報名運動會的同學開始後悔了,問體委周東澤能不能加塞名額,周東澤鐵面無私:“下次還請趕早。”

誰不知道下次只能是高二下學期的春季運動會,至少還要等半年。

班主任也說這次玩完就該收收心了,因而大家都摩拳擦掌,預備大玩一場。

可是蔣樓卻說:不了,你們玩。

黎棠不理解:為什麽?有別的事要忙嗎?

他忍不住猜測,難道又要去拳館掙錢?

這回蔣樓回答了,許是懶得打字,發來的是語音:“我從來不看電影,也不去電影院。”

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我只有一只耳朵能聽到聲音,不適應多聲道的場合。”

等到周末坐在電影院裏,黎棠還在為自己的失言懊惱不已。

這段時間,蔣樓也有向他請教英語,因此黎棠發現蔣樓的口語有明顯問題,不少單詞發音含混,是錯誤讀法。當時他還以為是音標沒學好,基礎不牢固的關系,等到他做示範念出一個單詞,跟著念的蔣樓還是無法讀標準時,他才頓悟問題所在。

根據查閱到的資料顯示,單側聾人群,也就是蔣樓口中的單側耳朵重度以上聽力損失,並非僅僅是聽到的音量減半而已。

他們無法分辨聲音的位置和距離,比如分辨不出腳步聲自哪個方向來,聽到水流聲也不確定源頭是哪裏。

他們在嘈雜的環境中聽不清人說話,因此哪怕蔣樓人緣奇好,也很少參與集體活動,不愛出現在人群熙攘的食堂。

更不消說對學習語言的影響,別人聽到的世界復雜立體,蔣樓聽到的則是單調和扁平,學到同樣的水準,總要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就這樣,黎棠還問他為什麽不來看電影——3D電影看的就是絢麗多彩的畫面,聽的就是震天撼地的音效,既然聽不清,那還有什麽樂趣?

電影放到一半,身旁的李子初把兩人份的爆米花塞到黎棠懷裏,說去趟洗手間。

黎棠心裏有事,本就看得沒滋沒味,旁邊沒了一起討論的人更覺無趣,抱著爆米花桶差點睡過去。

醒來是因為電影演到高潮部分,接連的爆炸聲震得黎棠一哆嗦,他磨蹭著坐直,余光瞥到旁邊座位上有人,便把爆米花遞過去。

等了一會兒,旁邊的人沒動,疑惑地偏頭看去,黎棠倏然愣住。

坐在那兒的不是李子初,而是是蔣樓。

驚訝敵不過喜悅。

半晌,黎棠才出聲:“……不是說不來嗎?”

蔣樓側過右耳,黎棠立刻湊近了問:“你怎麽來了?”

“原本不想來。”周圍有其他人在觀影,蔣樓也挨近黎棠耳邊,“要不是你在這裏……”

“轟——”

電影再次開始輸出毀天滅地的大場面,影院的數十個揚聲器火力全開,後半句被轟炸聲遮蓋,黎棠沒聽清。

也不好意思問。

黎棠坐直身體,余光去瞄旁邊的人。蔣樓的鼻梁高而直,眉眼在暗光環境中顯得越發深邃,瞳仁裏映著變幻的畫面,背景是濃郁的黑色。

——要不是你在這裏,我才不來。

黎棠在心裏補上後半句,捏一顆爆米花丟嘴裏,嚼兩下,竟然黏牙了。

電影散場,眾人在影院外的空地上集合。

看到蔣樓,周東澤訝然:“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畢竟集合點名時沒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