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燙手山芋(第2/3頁)

黎棠疑惑:“嗯?”

“我們都是在尚未長成的年紀就陷入過絕境的人。”周東澤說,“我了解你的恐懼,也知道能重新站起來面對這個容不下我們的世界,有多不容易。”

黎棠又是一愣。

容不下我們的世界——是啊,當初不就是覺得自己多余,認為自己的存在會導致其他人的痛苦,所以才要讓自己從世界上消失嗎?

“所以,我知道那有多痛,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周東澤看著黎棠,接著說,“而且,我的父母已經接受我的性向,尊重我的選擇,和我在一起,你只管接受祝福,沒有人能用什麽世俗禮法,人倫道德,來把我們拆散。”

黎棠知道,這是在表白。

可他有些茫然,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亂七八糟地糾纏在腦袋裏,讓他不知該從何理起:“可是我現在還不——”

周東澤早預料到他會拒絕,也不強求立刻要個結果:“先別急著拒絕。我實在是怕一猶豫又慢人一步,所以先表態,你可以慢慢考慮,我等得起。”

同時他也承認,這些年並非心裏只想著黎棠,畢竟談過兩段戀愛。只是聽說黎棠回國,過往的回憶又被勾起,這會兒兩人都長大了,成熟了,又都處在空窗期,展開一段感情再合適不過。

黎棠自是松一口氣:“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當然。”周東澤笑著說,“就算最後的結果依然是拒絕,我們也還是朋友。”

回去時,黎棠婉拒周東澤開車送他,自己打了輛車。

上車前才想起有東西落下,正要回身去拿,周東澤提著印有ROJA的紙袋走了出來。

接過紙袋,周東澤打量袋子上的字:“這是他的公司?”

黎棠點頭。

周東澤說:“可能這樣顯得很小心眼,但是,偶爾還是會羨慕,羨慕他的好運,羨慕他總是能在自毀前程之後觸底反彈,得到所有人的幫助,甚至原諒。”

聽到“原諒”二字,黎棠微怔。

他想起幾個小時前,蔣樓說的那聲“對不起”。

很難不感到荒唐,對不起?你有哪裏對不起我?

只有在不知情者的眼裏,蔣樓才是那個“自毀前程”“作惡多端”的壞人。

不過好在,雖然轉學去了縣高,但結果是好的,蔣樓上了一流的大學,創業的公司也蒸蒸日上。

黎棠呼出一口氣,笑著說:“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絕不會給任何人走後門開小灶。”

“而且,別人我不知道,至少在我這裏,他不需要獲得原諒。”

回到酒店,腦袋裏緊繃了一天的弦驟然放松,黎棠找出藥瓶,就著礦泉水吞服一顆藥,然後蹬掉鞋子,仰面倒在床上。

這一天實在漫長,仿佛過去一個世紀,黎棠閉著眼睛緩慢呼吸,摘掉無形中的面具,讓自己從社交環境中抽離。

可是或許是因為長久的空白突然被填滿,那段被他刻意掩埋的回憶在今天被高頻率反復地挖掘,短時間內再難回到無事發生的狀態裏去。

索性放開了想,不再壓抑自己,就當脫敏治療。

回想起周東澤口中的“羨慕”,黎棠輕扯嘴角。

誰不羨慕他呢?起初注意到他,就是因為羨慕他的好人緣,而自己無論想要獲得什麽,都要付出代價。

那麽,還恨嗎?黎棠想,明明應該是他恨我,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是我害得他從小沒有媽媽。

我才是罪有應得,為什麽要我恨你呢?

黎棠眉心蹙起,為這解不開的謎題傷透腦筋。

左手腕自白天起就緊一陣緩一陣地疼,關節像被重物碾壓過,可能是因為敘城潮濕的陰雨天氣。

也可能是因為今天見到他了。

他沒怎麽變,依然是人群中絕對的焦點,臉上卻不再常掛笑容,由內而發的冷肅讓窗外的陰風晦雨都顯得優柔。

勉力按捺住想去觸碰手腕傷口的沖動,忽然想起還沒把珠串戴回去,黎棠在床上翻了個面,摸到放在床頭的紙袋,拿出盒子,掀蓋打開。

然後驚訝地睜大眼眸。

除了他的黑色珠串完好無損地在裏面,那盒子的正中間,還躺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紅色玫瑰。

次日清晨,蔣樓沒有和裴浩一起去機場送行,而是待在公司的研究部,搗鼓醫療機器人程序。

一夜未眠讓他今天頭重腳輕,他喝一口水,後仰身體閉目養神,手則伸過去打開抽屜,熟門熟路地摸到裏面首飾盒,掂在手裏就覺得分量不對,打開一看,裏面的項鏈竟然不翼而飛。

首先排除掉進賊的可能。整個公司上下不過十來個人,都知根知底,況且前天他拿出來看時,項鏈還好端端的在裏面。

那麽只剩下一個可能性。

算著時間,這會兒黎棠一行人已經上了飛機,蔣樓撥通裴浩的電話,接通後也不啰嗦,直接問:“你把我的項鏈藏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