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要不要看(第2/4頁)

黎遠山也在那兒,談完正事便帶黎棠去看他新投的項目樣板間,一個臥室衛浴合為一體的酒店式套房。他說周圍的一片地已經在開發,將會建成由許多個這樣的套間組成的養老社區。

黎棠不明白他這兩年為何如此熱衷於鉆研養老項目,黎遠山沒等他問就主動回答:“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等我們老了還真指望你們在床前伺候不成?”

話依然不怎麽中聽,卻算得上中肯。為自己考慮的同時為下一代考慮,作為一名父親,黎遠山已然超前完成了他的供養職責。

黎棠向來不多置喙黎遠山的選擇,不過這次,他在無意中看到養老社區項目的草案,類似工程抵押房的性質,先讓項目參與者給自己留一套,而現黎遠山除了給自己留了一間屋,還給張昭月也留了一間。

有種難以描述的心情。黎棠相信黎遠山當年選擇張昭月,除卻她是一個合適的母親人選,必定有對她傾心的原因,哪怕他自己都沒察覺。

感情的事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復雜,且不講道理。

當然,作為小輩,黎棠無意摻和他們之間的事,只在離開療養院後,回去的路上,摸出手機,用工作號給新加的好友發了條微信消息。

另一邊,敘城,蔣樓應約來到市中心商場的咖啡店,徑直走向張昭月,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張昭月下意識坐直身體。

這麽多年過去,除了歉意,她對這個眼神冷漠的兒子,還是會莫名感到畏懼。

當年的廣播事件,還有後來的自曝,無一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作賭注,代表無論是社會意義上的死,還是生理意義上的死,他都不怕。

蔣樓和以前一樣拒絕了點餐的邀請,張昭月怕他又扔下幾句話就走,起話題道:“最近工作忙嗎?”

“還行。”

正因為蔣樓破天荒的回應而高興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

“有話盡管問,我都會回答。”蔣樓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原本沒想出來見張昭月,他們之間除了血緣上的母子關系,其他什麽都不是。

只是想到先前黎棠住院時接到張昭月的電話,那反應並非喜悅,蔣樓便決定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

張昭月先是一愣,而後明白蔣樓的意思,幾分慌張地說:“以後我不會打擾你,我只是想補償……”

“是真的想補償,還是為了成全你自己?”蔣樓不想聽,皺眉道,“你的過去已經得到了我們的憐憫,甚至理解,難道還要我們來歌頌你的善良?”

他語氣平靜,說出來的話卻驚心。張昭月臉色一白:“我沒有這個意思……”

“在我看來你只是私自利己,現在你無牽無掛,可以盡情對我們展現‘母愛’,一旦以後再碰到類似的情況,面臨同樣的兩難選擇,我們還是會被你舍棄。”

蔣樓用的是“舍棄”,而非“拋棄”,仿佛這件事與情感無關。他早就不再把張昭月視為母親,認為她無論對自己還是對黎棠,都沒有非承擔不可的責任。

“利己本也無可厚非,怎麽做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沒有良心,可以無視你,當你不存在,可是黎棠不行,他會在乎,會記在心上,你的補償行為會給他帶去莫大的壓力。”

說到這裏,蔣樓的目光帶了些許審視,“還是說,你明知道他會在乎,所以專攻他的軟肋,要他‘投降’,成就你作為母親的美名?”

有個詞叫道德綁架,形容的或許就是張昭月當下的行徑。

“不,不是的!”張昭月忙否認,“我是真的想補償他,補償你們……”

說著,她的聲音小下去,像是也開始懷疑自己做的這些是否完全出自真心,沒有一絲自我感動的成分。

蔣樓問:“那所謂的‘補償’,我可以理解為希望黎棠過得好的意思嗎?”

“當然……可以。”

“如果你真的希望他好,就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蔣樓用命令的語氣說著拜托的話語,“讓他睡個安穩覺吧。他太累了。”

說完這番話,沉默持續了幾分鐘。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蔣樓說:“如果沒有要問的,我先走了。”

站起來,經過張昭月身旁時,聽見她說:“不報復了嗎?”

她頹喪地低著頭,“……為什麽不報復我?”

她在信裏說過會在原地等著蔣樓來報仇,左等右等不見他來,還以為他心軟了,不再恨她了。

蔣樓頓步,淡聲道:“沒有必要。”

他並不懷疑張昭月給他寫那封信時的真心,但也從未打算像找回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將她捧回母親的神聖位置。

不合適,也沒有必要。

他甚至不恨張昭月了,因為仇恨除了讓人沉溺於過去而無法向前,還是一種極其強烈的情感,只有被替代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