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那你自己呢?”皇後撫摸著她蒼白的面頰,“若是那賤婢將這話添油加醋傳到阿澤耳朵裏,你準備如何?”

與她生得有四五分相似的少女擡起雪白的下巴尖,微微上揚的鳳眸裏流露出倔強的光芒,“知曉便知曉,我不怕!”

言罷,又低下頭,“幼時我跌入太液池,是他救我一命。就當還他。”

皇後瞪她一眼,“什麽不學,偏偏學你阿娘倔強的性子!”

謝柔嘉知曉她是在說與父親的關系,按下心底苦澀,笑,“誰叫我是阿娘生的,不像阿娘像誰。兩年不見阿娘,阿娘瞧上去更加年輕貌美,看來這兩年哥哥與嫂嫂將阿娘照顧得極好。”

皇後輕嘆,“你哥哥那個人哪裏懂得照顧人,你嫂嫂是阿娘見過最心胸寬廣之人,有她與允兒常伴左右,阿娘的確寬慰不少。”

謝柔嘉放下心來,又聽她道:“可你是阿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疼,阿娘也會跟著疼。”

謝柔嘉愣了一下,把臉埋進她掌心,哽咽,“對不起,阿娘。”

當年她只顧著自己傷心,一氣之下負氣離開長安,遠走朔方。可從未想過她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阿娘與哥哥會有多傷心。

“阿娘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知曉現在說什麽都沒用。”皇後撫摸著她順滑冰涼的青絲,語重心長,“等你到阿娘這個年紀就會明白,平平淡淡度日未必不是一種幸福。可若是真到那個年紀,有些事情便是後悔也來不及。”

就如她,當初不顧勸阻嫁了那樣一個男人,傾盡所有助他登上九五之尊。結果到頭來,卻不過換得一句“你若是有阿嫵半點溫順就好了”。

謝柔嘉故作輕松地撒嬌,“阿娘說得對,我該成婚。只是我這個年紀,又負有惡名,也不知長安有誰敢娶。”

“胡說!”皇後扶她躺下,“你好好睡一覺,將自己氣色養好,其他的事情,阿娘自會安排。”

謝柔嘉乖巧應下,有些依依不舍地捉著她的手。

皇後難得見她這樣同自己撒嬌,心裏也安慰不少,柔聲道:“阿娘就在這兒守著你,你好好睡一覺。”

謝柔嘉這才乖乖地闔上眼睫。

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傍晚,發了汗,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皇後放下心來,服侍她用完粥後,便要回宮去。

臨走前,拉著她的手道:“你放心,有阿娘在,沒有人能逼你。”

謝柔嘉覺得這話奇怪,可又怕問多,阿娘叫自己回宮,只好作罷。

皇後前腳剛離開,文鳶忙告罪,“是奴婢自作主張請皇後來,還請公主責罰!”

“我知你是為我好,”謝柔嘉一把攙住她,“我阿娘可有罰你們?”

文鳶笑, “皇後殿下一向寬待宮人,不過是罰些俸祿。”

“那就好,”謝柔嘉松一口氣,笑,“你回頭拿我的月錢給大家補上。”

文鳶應了聲“好”,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謝柔嘉大抵知曉她要什麽,問:“他來過?”

文鳶頷首,“這幾日來過幾次,送了些新鮮果子與糕點,都是公主素日裏愛吃的。”

謝柔嘉聞言沒有在作聲。

她想起那日特地跑過去找到時看到的一幕。

暗沉無光的屋子裏,一黃門內侍彎腰一臉諂媚,“裴侍從能夠官復原職,全是仰仗安樂公主。如今裴氏一族的榮耀,可全在您一人身上呢,陛下還在宮裏等著裴侍從的好消息。”

背對著她的男人聲音疏離冷淡,“請趙公公向陛下說明。微臣自會盡管向殿下提及婚事。”

呵,怪不得在太液池見面時,他還待自己極冷淡,可後來卻主動上門來瞧她。

那日在清談會偶遇她後,更是殷勤體貼,原來是拿她做了攀登仕途的橋梁。

若不是被她親眼撞破,恐怕現在都還蒙在鼓裏。

以為他待自己余情未了,放下臉面與尊嚴,主動地想要與他重歸於好。

“丟出去!”一臉嫌惡的少女吩咐,“連同他送的那些藥一並丟出去!”

她這輩子都不想與那人有任何的瓜葛!

文鳶應了聲“是”,即刻命人將東西丟到田埂上,想著若是有人路過還可以撿回去。

裏頭都是好東西,莊園裏的貓與狗聞著味兒圍了上去。

不遠處田埂上,錦書看公子費了不少時日尋來的藥全部被糟踐,心裏十分地難受,忍不住道:“公子何不與公主講明真相,是陛下——”

“何為真相?”面色晦暗不明的男人冷冷打斷他,“我的確為權利主動要求尚公主!”

錦書忍不住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遠遠地瞧見田埂上行來一騎驢的青衣少年,一臉不忿,“那崔小郎君又來向公主獻殷勤!”

裴季澤擱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白皙的手背上爆出青筋。

片刻後,松開拳頭,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