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他的學業就突飛猛進。
裴先生還告訴他,照此下去,國子監下個月的入學考試完全不成問題。
崔鈺心中對他十分感激,連忙上前向他見禮,“先生怎還沒歇下?”
裴先生身子不好,平日裏不到亥時隔壁禪院就熄燈。
這會兒都要子時,竟還沒睡?
“今日月色好,出來賞月。”
裴季澤打量他一眼,“今日玩得很高興?”
他靦腆一笑,“我今日在城裏撞見小謝,他帶我在城裏玩了一日。沒想到小謝懂那麽多,先生,我從未像今日這般高興過!”
他將自己今日與謝柔嘉去哪裏詳細說了一遍。
他說得興起,渾然沒有注意到端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面色愈發清冷孤寂,本就蒼白的面色像是蒙上一層霜。
末了,他眼底閃過一抹羞澀,“他還問我有無成婚,並且還邀我明日去他的住處做客。”
低垂斂眸的男子沉默片刻,道:“你喜歡她?”
崔鈺聞言呆楞住。
他並未直接否認,略微有些局促地解釋,“我與他同為男子,並未這樣想。”
他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又突然住口。
今夜的風似乎有些大,沙沙作響的竹葉隨風搖曳,在遍布銀光的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倚在竹林的少年自扯下一片竹葉來,像是在思考一些重要的東西。
良久,他擡起眼睛豁然開朗似的說:“裴先生說得對,我喜歡他。哪怕他是男子,哪怕只認識七日,可我卻想要一輩子都同他在一起!”
恰巧來給裴季澤送衣裳的錦書剛好聽到這句話,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本朝好男風者大有人在,甚至平康坊內有不少那種地方,可這樣坦誠承認喜歡男子的還是頭一回見。
這個崔書呆,究竟是真呆還是假呆?
他究竟知不知他口中所謂的“小謝”是個女子,且還是自家公子的未婚妻?
亦沒想到他會出現的崔鈺面紅耳赤,有些無措地看向裴季澤。
對方並沒有因為他這番驚世駭俗之語而產生過多的情緒。
好一會兒,他淡淡道:“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
言罷,他讓錦書對著自己離開。
崔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目送著那抹月光下略顯得有些孤寂的背影離去。
裴先生是個孤獨的人。
這是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得知的結論。
有時同他上著課,也不知想起什麽,突然就怔了神。
尤其是昨日早上,裴先生竟盯著一本書呆看一刻鐘。
他偷偷瞧了一眼,只見扉頁上也不知是誰信手畫了一只烏龜。
那烏龜貝殼上還畫了一顆星星。
雖有些醜,但是怪可愛的。
也不知是誰畫的。
他回去沐浴後躺在床上,想著明日與小謝的見面,眼裏不自覺地溢出笑意。
也不知小謝明日要同他說些什麽話。
總之,不管說什麽,他都愛聽。
這一夜他輾轉難眠,次日溫書也有些心不在焉,心裏恨不得立刻飛到公主莊園去。
好不同意熬到時辰,正打算出去門,書童卻匆匆走來,說是有人將一封信夾在門縫裏。
信封上並未署名。
崔鈺心中好奇,拆開一看,竟然是小謝所寫。
*
別閑居莊園。
已是傍晚,霞光漫天。
換好衣裙的明艷少女轉了一圈,“覺得如何?”
“誰不知咱們公主容貌冠絕長安!”
文鳶矮下身子替她整理裙擺,“奴婢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公主這樣打扮自己。”
謝柔嘉突然想起,上一回這般打扮自己,還是在自己的及笄禮上。
初長成的少女盛裝出席,驚艷四座。
可那日卻事她一生之中最糟糕的一日。
也就在那一日,自幼便擁有一切的少女頭一回嘗到求而不得的滋味。
“人總要學會重新開始。”
她望著鏡中一襲曳地紅裙,膚白若雪的少女,不知是說與文鳶聽,還是說與自己聽。
“我阿娘說平平淡淡才是福。我從前總是不明白,也很不屑,總覺得那是無能之輩過的日子。可經歷那麽多後,突然覺得,阿娘說得也沒錯。”
若是與那書呆子平平淡淡過一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文鳶覺得好像也是如此。
這時黛黛匆忙進來。
“可是那書呆子來了?”
謝柔嘉拿著一只快要長及肩膀的紅寶石耳珰放在耳朵對鏡比照,眼波流轉,“去叫那書呆子請到葡萄園等著,我要嚇一嚇他!”
黛黛搖頭,“阿敬說有要事要見公主。”
上回她曾派阿敬打聽裴季澤一事,想必此次必定是為此事而來。
謝柔嘉道:“就說本宮已經不想知曉他的消息。”
黛黛遲疑,“可是阿敬說此事與公主有關。”
謝柔嘉想了想,吩咐文鳶,“你去瞧瞧,若是不重要,就不必要告知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