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5/7頁)

其他各房的嫂嫂與弟妹們凡是生產過的,皆以自己的經驗之談叮囑兩句。

謝柔嘉故意同她們說著根本就不存在的孕期反應,想要借機羞辱裴季澤。

一旁的文鳶看得愁得慌。

也不知公主將來如何收場!

這邊女眷們高興地說著孩子的事兒,男子那邊,裴少旻瞧著如此“嬌滴滴”的嫂嫂,一時有些擔心自家兄長的決策。

雖然不該想,可難免覺得自家兄長帶了個拖累出發。

不只是他,就連其他跟著的人也這般想,畢竟是去巡察災情,也不是去遊山玩水。

裴濱總是有些不放心,遲疑,“不若還是將公主留在家裏照顧。”

裴季澤望向被人簇擁著詢問胎像,一臉羞怯的妻子,沉默片刻,道:“兒子自有分寸。”

裴父只以為他夫妻新婚燕爾,不舍得分來,也就不再多言,只叫人多帶些吃食去鄂州。

於是出發去鄂州城的兩輛馬車變成五輛,裴季澤見天色不早,協謝柔嘉離去。

謝柔嘉原本她還擔心路途顛簸,誰知才入馬車,就瞧見裏頭早就墊了兩層厚厚的褥子,顯然是為她這個“孕婦”做準備。

謝柔嘉忍不住覷了一眼裴季澤,只見他仍是那副清冷疏離的神情,絲毫瞧不出半分的怨懟與怒意。

這讓她頗感挫敗。

她原本還想在路上借著孩子之事刺一刺裴季澤,誰知越遠離姑蘇城,見到的情景越荒涼。

尤其是途徑一些遭遇水患的州縣時,沿途遺留的全部都是水患過後的狼藉。除卻一些動物腐爛的屍首外,甚至還有一些是被野狗啃噬過的腐爛發臭的小孩屍體,上頭覆蓋著密密麻麻的蛆蟲。

謝柔嘉自以為上戰場殺過敵,可乍然見到此番情景,嘔吐不止。

裴季澤見狀十分擔憂,“若是實在不行,微臣著人送殿下回姑蘇。”

“誰要回去!”謝柔嘉來了脾氣,“難道在駙馬眼中,本宮就是如此無用之人!”

她身為一國嫡公主,豈有百姓受苦受難,自己躲在姑蘇城內享福的道理。

原本還覺得她過於嬌氣的裴少旻等人聞言,心中亦是欽佩不已。

她貴為一國嫡公主,身份高貴,莫說留在姑蘇享福,她就是在姑蘇作威作福,恐怕也無一人敢言語。

裴季澤並未再勸,只是在飲食起居上更加注意。

謝柔嘉原本以為之前瞧見得已是境況淒涼,可直到入了鄂州境內,才知曉裴季澤與她說得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如今已入冬,道路上卻隨處可見一些衣不蔽體,餓得滿身浮腫蠟黃,渾身生滿凍瘡的流民,以及頭上插著稻草,一鬥粟米便可買賣的婦女幼兒。

甚至有些人走著走著,就倒地不起。而其他流民們則一哄而上,頃刻間將他身上僅有的尊嚴扒得一幹二凈。

一具幹癟的屍體就這樣躺在道路上,成了蒼蠅野狗禿鷲口中的美食。

謝柔嘉瞧見眼前淒涼景象,一顆心仿佛放在油鍋裏煎烤,實在難以想象此景竟然發生在被人成為盛世的大胤。

“難道朝廷沒有派人賑災嗎?”眼眶微紅的謝柔嘉實在難以理解,“還是說有人貪汙了賑災的款項?”

裴季澤道:“並非如此,之前暫代江南道禦史的河北道禦史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只是河北道受災亦同樣嚴重,他自顧不暇。所以江南道的事情一直托著沒有解決。”

謝柔嘉想起之前有關江南道禦史之爭,道:“所以駙馬才自請來江南道。須知如今這般境況,費力也不見得能討好。”

他道:“有殿下在,微臣不怕。”

謝柔嘉怎麽都聽著這話不正經,可還是忍不住鄭重承諾,“只要是能夠幫上百姓,駙馬盡管同我開口!”

他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裏,道:“好。”

馬車又前行數十裏,終於快要抵達鄂州城外的十裏亭。

馬車車速緩慢下來。

這時前頭探路的阿奴來報:“前頭有人打架,將路堵住了。”

謝柔嘉聽聞“打架”,推開窗子,只見不遠處聚滿了衣衫襤褸的百姓,想來是不知從來湧來的流民。

裴季澤道:“殿下先坐著,我下去瞧瞧。”

謝柔嘉根本沒有孕,哪裏肯待,非要同他一塊下馬車。

圍觀的百姓們乍一瞧見兩個錦衣華服的俊美風流公子過來忙不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

比肩接踵的人群裏,有幾個壯年男子眸光落在在裴季澤與謝柔嘉頭上價值不菲的玉冠以及腰間的蹀躞腰帶上,閃爍著貪婪的光。

有所察覺的裴季澤不動聲色的給跟在身後的錦墨使了個眼色。

錦墨會意,立刻退後幾步,悄悄地召集幾個隨行的部曲上前。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隊伍牽頭。

是兩個少年為了爭搶半個饅頭相互撕咬起來。

不過是半個饅頭,其中一個年紀小的少年快要將另外一個大些的少年耳朵咬下來,血淋淋地,猶如野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