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5頁)

且舉手投足之間無半點風塵氣,不像個琴師,倒似個貴族小姐。

商戶們不由地多朝她瞧了幾眼,卻見端坐在上首的禦史大人冷冷地掃過來一眼,立刻收回視線。

酒至正酣,原本滿腹牢騷的商戶們見禦史大人遲遲不提糧食之事,相互之間交互一個眼神,皆有有些沉不住氣。

趁此囤糧本就是將朝廷得罪了,若是來個不大幹凈的禦史,他們便能趁此發家,可偏偏眼前的禦史油鹽不進。

若是今日談不攏,囤的糧食砸在手裏不說,恐怕以後整個江南道的日子都不好過。

這個商戶的趙會長主動開口提及糧食之事,“我等已經商議過,想要將手裏的糧食以低於市場價兩成的價格賣於朝廷,不知裴禦史意下如何?”

正認真聽琴的男人微微偏過臉掃了他一眼,潔白的指骨輕輕地轉動著手中的酒杯。

不過是淡淡一瞥,趙會長心驚肉跳。

直到那琴師一曲奏完,他才緩緩道:“看來,趙會長並無誠意談此事,既然此,琴已聽完,今兒就到這兒罷。”言罷就要起身。

“若是裴禦史不滿,咱們可再議!”趙會長一臉諂媚,“低於三成如何?”

其他人商戶們也跟著附和,生怕他真的拂袖離去。

清冷疏離的男人這才又坐回去。

趙會長擠出一抹笑,“不知裴禦史心目中的價位是?”

他並未作聲,輕輕叩著幾案,沉悶的聲音像是敲擊在一眾商戶心上。

明明暖閣內溫暖如春,可他們卻覺得比方才在院中還要冷,一陣陣冒冷汗。

趙會長定了定心神,又道:“裴禦史給出一個價,咱們才好談對不對?”

神色終於有所松動的男人抿了一口酒,“本官怕是開口,諸位恐怕要覺得本官在趁火打劫。”

這時鄭遠適時地接了一句話,“若論趁火打劫,恐怕禦史大人比不得在座的列位。”

此話一出,猶如一巴掌搭在在場所有的商戶們的臉上。

大家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皆將眸光投向的禦史大人。

他卻看向琴師,溫和道:“勞煩琴師再撫一首《鳳求凰》。”

那琴師頓了片刻,叮鈴如泉水一般的琴音自指尖流瀉而出。

琴音纏綿,如天籟一般。

糧商們如坐針氈,卻根本無心聽琴。

琴撫了一半,像是吃醉了的男人在纏綿的琴音裏緩緩開口,“五成。”

此話一出,琴音頓住。

琴師將眸光投向上首,卻見端坐在上首的男人以手托腮望向自己,一對含情眸裏像是沁了一抹水光,像是在勾引人。

浪蕩!

輕浮!

方才還十分纏綿的琴音瞬間切換成《十面埋伏》,肅殺之氣瞬間響徹暖閣。

原本就如喪考妣的商戶們被那琴音弄得更加慌亂,各個悔不當初。

他們囤糧時本就用了市場價七成的價格,除卻損耗,七成已是虧了,更何況是五成!

這個裴禦史瞧著翩翩君子一個,怎出手這樣狠辣!

莫說商戶們,就連鄭遠與安道和都沒料到裴季澤會將價格壓得如此之低,心裏也跟著忐忑不安。

宴會未開始前,裴季澤並未同他們交底。而他們心裏的價格則是低於市場價兩成,如今七成,已經大大超出他們心裏的預計,卻沒想到裴禦史直接壓到五成。

就連一向信任裴季澤的安道和,這回也覺得他這回實在是鋌而走險。

宴席內一時無人開口,唯有肅殺的琴音,伴隨著蕭蕭寒風繚繞在夜色裏。

在場所有商戶當中,尤以趙會長囤得最多。

若是以五成的價格,那麽他積攢多年的身價一夜之間不見一半,如何肯甘心,正欲說話,又聽裴季澤緩緩道:“若是諸位答應,本官可保證此事既往不咎,從前江南道商會如何,往後亦是如此。”頓了頓,銳利的眸光落在他頭上,“江南道商會如此烏煙瘴氣,想來,這是趙會長之過。”

這一句表明立場的話,如同一記驚雷砸在趙會長頭上。

趙會長腿一軟,若不是身旁的隨從扶著,險些跌倒在地。

果然是信錯嶽陽侯!

怪道人人都說他是東宮跟前的第一謀士,不過一句話,就挑撥了他與所有商戶的關系。

恐怕今晚就算他不答應,其他商戶也會拿著這個價格向對方投誠。

且對方一定會拿他殺雞儆猴,做給整個江南道商會的人看。

可若是現在答應,那麽他還是江南道商會的會長,虧損的錢慢慢賺就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趙會長定了定心神,拱手向裴季澤見了一禮,笑道:“那麽就依裴禦史所言。”

裴季澤掃了一眼其他人,“其他諸位的意見?”

其他商戶忙紛紛起身,“一切以裴禦史馬首是瞻!”

“如此甚好,”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站起身來,朝眾人舉杯,“本官替江南道的百姓謝過諸位。”說完這句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道:“時辰不早,本官還要回去服侍公主,就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