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4/5頁)

近了,謝柔嘉見他居然端著一碗臭不可聞的蟲子,當即就閃到一旁去,捂著鼻子一臉驚恐望著他。

她最害怕這些東西!

他卻不以為然地笑道:“小裴媳婦兒來了!”

謝柔嘉一聽這個稱呼,一個頭兩個大,不過看在他答應教自己的份上,暫且忍忍他。

她正欲問藥方子如何調配,又見他指著其中一碗藥,道:“小裴媳婦兒,這可是給你家小裴配的藥。要我說,其實男人嘛,身上有點疤痕沒什麽,他非不幹,說他媳婦兒嫌醜。”

謝柔嘉張了張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怪不得他從不肯在她面前脫衣裳,他該不會是因為那日在水榭她說的話吧?

*

接下來半個月,謝柔嘉每日不是去陪裴溫聊天,就是被檀陽先生拉去配藥。

他大抵是太無聊了,非說她在醫學上有天分,要收她為徒。

謝柔嘉看著他每日都在搗鼓一些毒蛇毒蟲,抵死不從。

不過他倒是極大方,見她不肯,還是將治療頭疾膏藥的方子給了她。

順帶的,還有一些美容養顏膏的方子。

冬日裏幹燥,她在屋裏呆久了,臉上很容易起紅血絲。

用了之後,臉上肌膚果然好了許多,比她之前在長安用的那些價格高昂的脂粉不知強了多少倍。

而裴季澤每日都會派人給她送信,連帶著還有姑蘇城內的一些小玩意兒。

信裏說得都是一些極其平常的事情。

就是不說他究竟要拜托她做什麽事兒。

有好幾次,謝柔嘉想要回信同他說一說關於他身上疤痕的事兒。

她其實當時只是故意氣他,並沒有真覺得醜。

可到底還是作罷。

不知不覺她在莊園裏待了半個月,這日她照舊去陪裴溫說話,還未進去,就聽到裴溫同錦墨說話。

只聽裴溫輕哼:“就帶那麽一點兒人去,究竟是去剿匪,還是給人送頭!”

裴五道:“都已經多日未歸,三公子恐怕兇多吉少。”

後面的話謝柔嘉沒有聽清楚,滿腦子都是“兇多吉少”四個字。

難怪她已經好幾日不曾收到他的信,原本以為他是因為自己不回信,所以惱了,沒想到竟不在姑蘇。

正愣神,就聽裴五向自己行禮。

謝柔嘉問:“他去哪兒了?”

裴五望向裴溫,欲言又止。

裴溫嘆氣,“就告訴她吧,現在過去,興許還能見最後一面。”

裴五這才道:“登州刺史前些日子向三公子求助,說是附近山上盤踞著一群山匪,請三公子幫忙剿匪。可三公子到現在也沒回來。”

話音剛落,就見眼圈泛紅的少女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待人走遠,裴五忍不住道:“您何必這樣嚇唬她?”

“不嚇唬嚇唬,就叫他們這樣嘔著。”裴溫說完,劇烈咳嗽起來,直到咳出一口血,咳嗽才止住。

裴五見狀,忙把茶水遞到他手裏。

他吃了幾口水,勻了兩口氣,氣息微弱,“我這輩子同阿寶沒有圓滿,總希望他們能夠圓滿些。你去瞧著,看著她別出了事。”

裴五遲疑,“可您。”

“你放心去,”他摩挲著手裏的瓷娃娃,“我曾答應要替她種滿一園子的野芍藥,無論如何,我都會活到來年春天。”

裴五這才離去。

*

登州距離姑蘇並不遠,一路上快馬加鞭,兩天的功夫就到了。

謝柔嘉入了登州,就直奔蒼夷山,趕到時天都快黑了。

才到山腳下,就見兩個衙役拄著刀站在那兒,口中議論著誰死了。

“死得太慘了,真是沒想到,年紀輕輕的。”

“可憐啊,實在可憐……”

裴五一聽,當場眼睛就瞪圓了。

怎麽可能……

不等他問話,就見謝柔嘉已經翻身下馬,揚手對著那二人就是一遍,呵斥,“胡說八道,他那個人命硬得很,怎會死了!”

那兩個衙役無緣無故挨了一鞭子,正欲拔刀,只見眼前一襲紅狐裘,手持赤色馬鞭,美得雌雄難辨的少年身後烏泱泱都是人,當場就慫了,正欲說話,又見“他”問:“他的屍首在哪兒!”

其中一個衙役哆嗦道,“三天前就埋在山上了!”

三天前就已經埋了……

謝柔嘉擡起眼睫,茫然地望著白雪皚皚的山頭。

還有幾日就要過年,怎就這樣死了?

不是說有事情拜托她做,怎那麽快死了?

他還沒有在和離書上蓋章,怎能這樣死了?

死都死了,還要連累她做寡婦。

他那個人,活著的時候欺負她,死了也欺負她。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回頭一瞧,只見不遠處的一處高地不知何時站著一襲墨狐大氅的男人。

暮色濃重,瞧不大清楚臉,只隱約瞧著那對含情眼在黑夜裏熠熠生輝,如同黑曜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