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6頁)

謝柔嘉在鄂州待了幾日,又去了姑蘇。

不過她並未去裴府,而是直接去了莊園裏。

裴溫去後,只有原先服侍他的老仆與檀陽先生住在這兒。

莊園裏守著的老仆大抵沒想到她會來,十分地意外。

檀陽先生像是知曉她一定會回來此處,仍是如從前那般,笑呵呵地問道:“小裴媳婦兒,你回來了?”

自裴季澤去世後,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的謝柔嘉,聽到這句稱呼,怔了一下,淚流滿面。

這世上已經沒有裴季澤,她再也做不了他媳婦兒。

謝柔嘉大約在莊園裏大約住了月余,每日不是去藥廬同檀陽先生學習醫術,就是帶著兒茶在莊園裏散步,或是後山那一片漫山遍野的芍藥花海裏發呆,日子倒也怡然自得。

裴溫當時為心上人所種的芍藥正是花期,漫山遍野都是,就連微風裏都帶著醉人的花香。

只是時間一長,從前總嚷嚷著收她為徒的檀陽先生開始不停地催促她趕緊回長安。

這一日,謝柔嘉才去藥廬,話還沒說,檀陽先生就開口趕人,“小裴媳婦兒,你怎還不回去?”

謝柔嘉道:“您不是說要收我為徒,我留下來難道不好?”

“不好!”檀陽先生絲毫不把她這個公主當回事,也沒有像其他人安慰她。

謝柔嘉正要問為什麽,又聽他道:“你心都是空的,學什麽也無用!回長安吧,別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這兒。”

謝柔嘉動了動唇,想要辯駁,卻不知該從哪兒開始。

檀陽先生見狀,道:“有些人沒了就是沒了,不管你怎麽懷念,他都不會回來。小裴媳婦兒,無論你是待在長安嗎,還是留在江南,最終的結果都一樣。你需要等,等時間來治愈這一切。”

謝柔嘉哽咽,“需要等多久?”

“不知,”他搖搖頭,“也許是一年,也許十年,也許是一輩子。又或許是某個瞬間。人的事兒,不到死的那一刻,誰也說不準。”

謝柔嘉沒有再問下去。

這天夜裏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與裴季澤還待在鄂州。

大雪紛飛的天氣,她依偎在他懷裏,聽他給自己講故事。

這一回,他仍是講到一般就不肯講了。謝柔嘉正央著他講下去,誰知夢卻醒了。

她正坐在床上愣神,有人入內,擡起眼睫一看,只見裴季澤大步走進來。

烏發微濕的俊美男人身著一件玄色翻領衣袍,蹀躞玉帶束著窄瘦的腰身,原本就挺拔的身姿如修竹一般。

謝柔嘉的眸光落在他潔白指骨夾著的一朵緋紅芍藥,不由自主地笑,“若是裴叔叔瞧見你摘的花,定要打你。”

他大步走到她跟前坐下,將那朵還沾著露珠的芍藥簪在她耳後,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眸光瀲灩,“裴叔叔知曉我拿來送柔柔,還叫我多掐兩朵。”

謝柔嘉圈住他的腰,“你這回回來,莫要走了。”

他應了一聲“好”,低下頭來吻她。

這時傳來一聲貓叫,謝柔嘉猛地驚醒,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兒茶鉆進櫃子下面,正用爪子撥弄著什麽東西。

原來方才的一切全部都是夢。

謝柔嘉下了床,走到兒茶跟前一瞧,只見它玩的正是上回裴季澤遍尋不得的寶貝珠子。

她伸手拾起來仔細瞧了瞧,上頭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字。

【我】

謝柔嘉盯著那個字瞧了許久也沒瞧出什麽名堂來,想起裴季澤送回來的那串手串,命文鳶先那粒珠子收好。

當日晌午,她便向檀陽先生告辭回長安。

她離開長安時,長安還是夏季,回來時,長安已經是是深秋。

秋風蕭瑟。

長安還是從前的長安

只是長安再無裴季澤。

謝柔嘉再次恢復了從前的生活。

成日裏與蕭承則打馬遊街,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她是這大胤的嫡公主,只要她想,身邊永遠都圍繞著陪她一塊吃喝玩樂的貴族子弟。甚至有人自薦枕席,想要做她的面首。

不過是沒有裴季澤而已,又不會死。

這一日傍晚,謝柔嘉剛同人吃完酒回來,外頭有人來報:崔銘投了拜帖求見。

是崔書呆。

謝柔嘉怔了一下。

他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