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頁)

謝柔嘉卻半點睡意也無。

她伸手撫摸著手腕的紫檀木手串,不知怎的想方才在人群裏瞥見的那抹身影。

倒是像極他的身形。

只可惜,這世上縱然是一模一樣的面孔,到底不是他。

謝柔嘉闔上眼睫,一滴淚自眼角溢出,順著雪白面龐滾落至下巴。

裴季澤……

她好想再見他一面。

*

書房裏。

長生一入內,就瞧見長身鶴立在窗前,渾身濕漉漉的男人。

他不知在外淋了多久的雨,身上的衣裳緊貼在身上,站過的地方都一灘水漬。

長生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得一臉促狹,“我還以為,你至少能堅持個十天半個月,卻沒想到,你就連半日都沒堅持住。”

裴季澤不理會他的調侃,詢問,“她,如何?”

“她就住在從前的院子裏,”長生生怕他著了風寒,一面命人去拿衣裳,一面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他手裏,“你親自去瞧一眼便知。”

裴季澤抿著唇不作聲。

好一會兒,伸手將臉上冰涼的銀色面具摘下來擱到一旁,露出一張過分蒼白的俊臉。

一縷濕漉漉的墨發垂在額前,遮了半邊濃黑的劍眉,左邊臉頰上那道多出來的疤痕非但沒有折損他的容貌,反而增添幾分瀟灑不羈。

這還是長生頭一回見他在外頭摘下面具。

本以為他是擔心自己被人認出來,所以從不肯在人前摘下面具,誰知卻聽他一臉落寞道:“我如今這副模樣,怕嚇著她。”

長生聞言,一口茶噴出來。

“你是在同我開玩笑嗎?”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艷色如刀的男人,“就你這樣出去大街上轉一圈,恐怕全城的未婚姑娘鬧著嫁給你。”

這樣一個男人,竟覺得自己醜,怕嚇著她。

他到底是在想什麽。

裴季澤微微蹙眉,“她不一樣。”

長生無言以對。

這時隨從已經拿了一整套的衣物鞋襪入內。

是從前裴季澤的衣裳,一直保留著。

裴季澤盯著那套玄色織錦繡雲文的翻領衣袍,猶豫片刻,還是換了。

換上錦衣華服的男人蕭蕭如松下風,皎皎似林間月,與那個在草原上教書的清貧先生判若兩人。

他扣好腰間玉帶,再次詢問,“她如何,可還習慣?”

“你不都瞧見了嗎?”長生挑眉,“挺好的。”

裴季澤沉默良久,低聲問:“她,可有問起我?”

長生斜他一眼,“你既打定注意不肯與她相認,又要管這些做什麽。”

他抿唇不言。

半晌,拿起桌上的銀色面具戴好,起身告辭。

長生忙叫住他,“來都來了,不如留下來一塊用晚飯?”

他搖搖頭,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長生長嘆一口氣。

*

大雨稍歇。

裴季澤並未出城,而是去了一間胡人開的小酒館。

這兒是他第一回來朔方時遇見謝柔嘉的地方,這一年多來,時常會過來坐一坐。

今日下雨,酒館生意不好,一個客人都沒有。

酒館的掌櫃正準備打烊,只見一臉戴銀色面具,風姿卓越的男人入內。

他從懷裏摸出一把錢擱在櫃台上,“勞煩老板替我煮一壺酒來。”

掌櫃的盯著他臉上的面具瞧了片刻,終於認出來眼前如世家子弟一般打扮的貴公子,就是那個十天半月來一回的教書先生,忙應了聲“好”,將他迎到平日裏常坐的位置。

片刻的功夫,掌櫃就將煮好的酒送來。

大抵是嫌棄店內氣氛太沉悶,他開口問道:“公子怎這麽晚還不回去?”

裴季澤道:“回去也是一個人,索性出來坐坐。”

“說的也是啊,這種天氣與其在屋子裏,倒也不如出來坐坐。”

裴季澤不置可否,抿了一口熱辣辣的酒。

酒是當地人釀的酒,算不得什麽好酒。

來這裏吃酒,本也不是為了酒來。

不過是故地重遊,緬懷過去。

裴季澤撫摸著空蕩蕩的手腕,想起那一年,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雨夜,她同衛昭一同出來這裏吃酒。

一向酒量差的少女不過幾杯酒下肚,就有了七八分醉意。

他趁著衛昭出門見人的功夫,將人拐到後院去。

醉意昏沉的少女緊緊抱著他,將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戴在他手上,不知對他說了多少甜言蜜語。

他全部當了真……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五臟六腑好似著了火。

最後一杯酒吃完,裴季澤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擡起眼眸向櫃台望去,頓時愣住。

只見門口櫃台旁,一襲緋翻領袍,作男子打扮的女子正吩咐掌櫃煮酒。

吩咐完後,並未留意他的女子徑直走到與他相隔三張桌子的位置坐下。

原本要走的男人又重新坐回去,偷偷地打量著她。